别说上省城做病理检查了。
“哎。”陈凛手上动作不停,边叠衣服,不断叹气。他寻思着要不给二姑去个电话,这一大帮子亲戚,也就二姑能制住老陈了。
从天而降的老6
“咣当——!”
陈凛扭脸一看,老陈手里提溜着楼下买的早点,正看着他准备说话。
“爸,我还当你上哪去了呢。”
“买早点呗,还能上哪。”
陈兆合笑着,转身去了厨房,找了两个大海碗,手上暖瓶一晃荡,里面的豆浆进了碗。又将油条和炸糖片放到盘里,端着早点放上了餐桌。
吃饭的时候,陈凛手上揪着炸糖片,边掰着,往豆浆里丢着。
“啧,”陈兆合皱起眉头,端着碗的手顿住,陈凛碗里那一坨干的湿的,实在是没眼看。
“毛病,好好的玩意不吃你霍霍,整得跟狗食一样。”
“打小就爱这么吃,香!”陈凛眼皮都没抬,拿起勺子在那碗‘狗食’里一通搅和,黏糊糊的浆液裹着碎块,他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着,含混不清地说,“您不懂。”
“行行行,你懂。”陈兆合懒得跟他掰扯,低头继续喝自己的豆浆,只是那眉头还皱着。
接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里有股豆浆的暖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老房子的陈旧气味。
陈凛咽下嘴里的东西,勺子无意识地在碗里划拉着。
“爸,咱们去趟省城吧?”陈凛冷不丁地说。
“去省城干啥?”
“二姑家我大姐,陈霜,”陈凛语速加快了点,像是怕被打断,“她不是刚生了么?咱去看看呗,添个人口是大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瞅着他爸的表情。老陈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沉了沉,像是在掂量什么。
陈凛心里有点打鼓,正琢磨着怎么再加把火,比如:‘二姑肯定想咱家人去看看’、‘大姐夫在部队,二姑一个人忙不过来’之类的,没想到陈兆合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干脆地点了头。
“行,去看看也好。”他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嘴,动作有点慢,“霜霜这一生孩子,你二姑可有的忙了。”
陈兆合双手踹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摇着头,嘴里发出几声短促的、带着沉重意味的叹息。
陈凛的表情也没舒展到哪去。
二姑这辈子命运相当坎坷,听说她老公早年跟个河对面的女的跑了,撇下了陈霜还有二姑肚子里的陈翡,这么多年都没露过面。
爷俩都是行动派。
晌午刚过,轻装上阵买了最近一趟的票就上了绿皮火车。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陈凛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灰扑扑的田野和电线杆飞速地向后退去。
火车规律的“逛吃——逛吃——”声,反而让车厢里显得更安静。
老陈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完全舒展开。陈凛的视线落在他爸的侧脸上,那点压在心底的焦灼,随着火车的前行,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清晰地翻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