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玉的“逸”字里还有淡淡的血痕,那束头发光滑无匹,犹如绸缎一般。
一抬头,他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家当铺门口,他抬头看了看招牌,握着那小小一块玉,走了进去。
当铺的柜台做得很高,几乎到了顾涟初眉毛。柜台上竖立着几十根木棍,直立到顶,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开口,足够一只手伸进去。
掌柜的趴在柜台上跟人讲话,顾涟初恍惚间有种天庭传来声音的错觉,或许这正是当铺的用意,用极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胡乱开价。
顾涟初抬手把那块玉递出去。
掌柜的将一豆灯端了过来,将玉凑近火光细看。
“触手生温……颜色雪白,嗯,”掌柜的手一翻,看到了背面刻着的字,惊得睁大了眼睛,“这这这……逸?!这是逸字?”又压低声音,“王爷的那个逸?”
顾涟初头发发麻,心想这李冕怎么如此出名,连字都人人皆知,趁着掌柜的手伸出半截的空档,夺了玉就跑。
看来卖玉这行当是走不通了。
顾涟初只好先买些葱油饼,带着吃食回家。
他进家门的时候,张远竟然拖着一只断臂正在砍柴,顾涟初赶紧夺下他手里的斧头,将人劝进屋。
吃过饭,顾涟初一个人将柴劈好,很少干重活的他,感觉整个肩膀都快断了。
隔天,顾涟初为了省钱,出门买了菜,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几个大娘正聚在巷子口一边择菜一边闲话。
顾涟初拿着菜融入其中。
离他最近的一位大娘,问道:“你是远小子的哥哥?我见你在他院子里劈柴火。”
这位大娘一说话,其他人都停下手看过来。
顾涟初点头,对着众人道:“是啊,我刚来投靠他,还不怎么熟悉这块儿呢。”
最中心的大娘头上别了一朵格外红的花,看着喜庆极了,闻言嗓门极大地说:“哎哟,这有什么,别的不说,要说东家长西家短,你大娘我门儿清!”
顾涟初捧场道:“那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大娘了。我刚来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就是贵人太多,生怕冲撞别人。”
红花大娘一拍大腿道:“说起这贵人,我前几天去东坊一人家做工,听说了一件事,正是当下最贵的贵人的事呐。”
顾涟初竖起耳朵。
然后就听到了小狐狸故事的超级升级版,那不过十句的歌谣愣是口口相传,变成了一个相当详实的故事。
小狐狸如何受人欺骗刺杀王爷,又是如何爱上王爷,还有赠妖丹的心酸,以及被关押的苦楚,桩桩件件无微不至。
顾涟初没想到,只一夜,这故事就传了这么远,从东传到西,甚至还有这么细致的情节,他真是小看古人的八卦能力了,吃瓜才是人类文明的核心吧。
等到下午,这故事已经从“我听说”变成“见过、看过、确定”了,故事里模糊指向的某个王爷,也变成了当下京城炙手可热的翊王。
两人吃完饭,顾涟初给张远熬了药,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张远眼看着越来越好了,自是说一切都好。
顾涟初心想还是得写张纸条感谢下苏郎中,只是他不会毛笔字,张远大字不识一个,于是出门准备找家书店,请人代笔。
顾涟初往书店走,书店隔壁就是一家茶馆,刚走出去几步,突然感觉里面正讲的故事有些耳熟,他停下脚步偷听了几句。
这不正是狐狸和王爷的故事吗?!给版权费了吗就在这里讲!
顾涟初忿忿不平,但是也不好跳出来说这是自己的“大作”,这和指着脑门对李冕说“来,往这儿打”有什么区别。
说书人说得唾沫横飞,配合着故事结尾的伤感,带着哭腔拉长话音,听得台下不少姑娘都落了泪,还有人高喊。
“王爷!你究竟知不知道,它有多痴心!”
“苍天呐,难道你看不出它很爱他!”
听得顾涟初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想到这是他给自己写的同人文就更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要是被翊王知道这是他写的自己和他的同人文,更是尴尬到家了……
顾涟初觉得,如果有那一天,他宁可从没重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