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吗?”走到外间,奉行大人半靠在案几间,视线集中在书上,并没有盯着他。
他问的是什么?
到底是指金疮药还是那串铜钱?
狛治死死盯着他的微表情,肌肉绷得死紧,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渍浸湿了褐色短衫。
他把金疮药从口袋里缓缓掏出来,“拿到了,谢谢您。”
白城这才抬头,确认了瓶子的颜色,“回去敷在伤处,三天就能好。这两天不要跟人打斗了,嗯?”
“嗯。”狛治垂眉不看他,“我会的。”
“早些回家吧,鳗鱼饭热了会更好吃,别让令尊久等。”白城挥手。
狛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令尊指的是自己的父亲。
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11岁在烈阳下挨百叩之刑的时候没哭,顶着嘲讽嬉笑的眼神落座的时候没哭,吃鳗鱼饭的时候没哭,反倒现在眼眶有些湿润。
这种罕见的珍贵的,从未感受过的情感是什么呢?
这份感情在胸腔里膨胀,让他觉得胸口有些酸涩,“我会报答您的。”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捧着饭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象征罪人的三道刺青,口袋内层的铜板像是火烤过那般灼得人难受。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有些羞愧。
但白城差点笑出声来,还是狛治的猗窝座大人倒是格外好说话。
“真是个乖孩子啊。”白城轻轻叹气。
很珍重地走到狛治面前,蹲下身跟他平视,伸出了小拇指,“我等你长大。”
“一言为定。”狛治空出右手,勾上了奉行大人的小指。
等到走出町奉行所,狛治还在为奉行大人那像神明一样温柔的眸子而恍惚。
奉行大人的手很细腻,冰冰凉凉的,看起来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忘记告诉他我的名字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
坚硬的铜钱隔着薄薄的布料第一次膈得人心慌,狛治转念间便一扫眸底复杂的情绪,抱着饭盒往家里匆匆跑去。
“狛治!”隔壁独居的三花家的老爷爷颤颤巍巍地大步跑向狛治。
头顶的烈阳一瞬间让人眼前有些恍惚。
狛治心底里的不安愈来愈大,一双澄蓝的瞳孔近乎凝固在眼眶中。
三花爷爷嶙峋的手掌抓着狛治的肩膀前后摇晃,“听说你又被抓了。”
“奉行大人邀请我去吃午饭……我还带了饭给爸爸……”狛治喃喃语无伦次,甚至自己都分不清有没有出声。
胸前的木盒沾着狛治的体温,一瞬间他觉得四肢都拔凉拔凉僵硬万分。
“你父亲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