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丽娘看了她一眼,“就是花街!”
“青楼?”
“对!就是青楼!在贡院南边,过了一条河就是,那边馆舍多!”
细姑有些不理解,“你去哪里干什么?”
丁丽娘叹了一口气,“那边的小姐姑娘都是自己不洗衣服,雇人洗的。运气好的时候,半下午能赚十几二十文钱,少了也有十文八文的!”
原来还能给人洗衣服赚钱,细姑又问:“那其他其他地方没有衣服洗吗?”
“有,都是些没老婆的汉子,价钱低,衣物脏得没法洗,忙一天下来,挣得也未必比枇杷巷洗一两件挣得多。”
原来如此!
细姑也想去,跃跃欲试道:“那我能去么?”
丁丽娘看看细姑的手,虽然不是小姐那般白净,但是没有冻疮破皮,也不十分的糙,“你的手干净,说不定还能洗两件好衣裳呢!”
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上面有许多的冻伤和裂口,“我现在就洗不了,只能洗一点粗布或是大件的。”
晚饭是用陶罐煮的粥,碎米和一点菜叶子。
细姑用碗喝粥,丁丽娘母女俩只能拿着木勺就着罐子喝。
“本来有两个碗的,前几天打碎了一个。”丁丽娘解释道。
刘月儿立刻举起手,“我打碎的!”
细姑逗她,“这么说你还挺能干的?”
刘月儿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爹也这么说!”
“哈!哈!哈!哈!”细姑大笑起来。
这孩子倒是挺骄傲!
丁丽娘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女儿,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眼角泛起泪来,不敢叫人看见,用手悄悄抹去了,“快吃你的!一会儿都凉了!”
饭后无处可去,穷人的地方分毫必争,屋子、院子、巷子都窄,再说天黑,几个妇孺也不敢出去,只能都去床上躺着坐着。
刘月儿下午睡多了,晚上一直不睡,叽叽喳喳地说话。
不知怎么说到她爹,“娘,你说爹住的地下远不远?我什么时候能去地下找他?”
丁丽娘忙拍拍女儿的嘴,“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细姑听着母女俩说话,觉得好玩有温馨,忍不住说道:“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想爹,晚上一抬头就能看见了!”
她很早以前就听过这个说法,但是那时候才十几岁,在学校里学了满脑子的数理化,对这种骗小孩儿的说法嗤之以鼻。
现在想来这话不只是来哄孩子的,也是编故事的大人用来哄自己的,否则宇宙茫茫,活着的人又到哪里去给思念找一份寄托呢?
丁丽娘打开门,两大一小三个人一齐看向夜空。
天上的月亮圆了大半,还垂在半空,星星不多,大大小小的几颗。
“天上好几个爹呢!”刘月儿语出惊人。
细姑和丁丽娘愣住,随即笑出声来,刚才的一点伤感荡然无存。
“睡吧!睡吧!我的小姑奶奶!”丁丽娘笑得流眼泪。
“不行!我还要看爹!”刘月儿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但她小人家有自己的坚持。
小孩子到底熬不过,被亲娘哄着哄着也就睡着了。
屋里静悄悄的。
“吱呀”一声,院子外面的门开了。
“我们隔壁!”丽娘悄声道。
细姑“嗯”了一声。
隔壁夫妻的动静窸窸窣窣,偶尔有几声话语。
细姑只听见了“过几天”、“搬走”之类的,她心里盘算着,等他们搬走了,自己要不要把隔壁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