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定决心端午回去之后就跟周娘子请辞。
端午这天,一大早上吃过粽子,每人身上滴了几滴雄黄酒,又给刘月儿手上、脚上都系上五彩绳,细姑几个决定去城东的镜泊湖玩一玩。
镜湖全是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细姑怀疑全宁州府的人今天都到镜湖来了。
她们是坐船去的。
离着镜湖还有一段,河上已经堵得没法过,只能下船。
下船的时候,刘月儿差点被挤到河里去。细姑干脆把刘月儿抱了起来。
“好高啊!”刘月儿个子矮,陡然到了这么高的地方,高兴地抱着细姑的脑袋直亲。
“大娘好不好?”细姑逗刘月儿。
刘月儿抱着细姑的脖子,不住的点头,“好,大娘最好了!我娘就抱不到这么高,只会打我屁股!”说完还不忘斜丽娘一眼。
那小人样儿,看得丽娘牙痒痒,照着刘月儿的屁股又是一下,“娘不好,你以后晚上别跟我睡!”
这个威胁可就大了,刘月儿离了她娘根本不睡不着,小家伙立刻服软,“娘最好!娘最好!”
好个看人下菜的小人精!
细姑哈哈大笑。
镜湖北边是含光寺,宁州府里最大的寺庙。庙建在一座矮山上,上去要爬一段石梯。
细姑丽娘带着一个孩子,怕累,就没上去,只在山下的庙会闲逛。
庙会上吃的、喝的、玩的、押宝赌钱的、戏台上唱戏的、还有和尚摆着桌子解签的……总之细姑见过的、没见过的,什么都有。
细姑还看到一个耍猴的。
那猴子跟人一样,手里拿着一根短棍,身上穿着小衣裳,头上带着一顶小帽儿,帽尖撮了一根红缨。
训猴人一声口令,就见猴子立了个正姿,随即使着棍子耍了起来。
猴子耍棍子,训猴人也耍棍子。
耍着耍着,猴子忘了动作,拿着棍子不动了,一双圆圆的猴眼转到训候人那边,看了一眼,想起来,又耍几下,再看一眼,再耍几下……
这猴子机灵又机灵得不甚聪明,毛手毛脚的,直招人笑。
耍了一阵,训猴人拿起一面锣,翻个面,在场上绕了一圈,向众人讨赏。
细姑扔了三个铜板进去。
从庙会走出一段,细姑就看到柳扇奴主仆二人——正被一个骑着马的富贵公子带着几个仆从拦在路边。
柳扇奴大约出道至今从未被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此刻一双秀美拧起,面容整肃,看向上首骑在马上的锦衣公子。
但形势比人强,柳扇奴无奈却也只能低下头来好言相求,“这位公子,奴今日赴文相公的宴,改日有缘再陪伴公子,今日还请公子放奴二人去吧!”
这位公子拦人拦的奇怪,起码细姑是这么觉得的。
首先,这位公子,金冠束发,锦衣加身,□□宝驹,周身奴仆,一看便知富贵非常人所能及。
柳扇奴纵是繁金楼的行首,他要想认识柳扇奴却也并非难事,哪里用得着在人如此多的地方当街拦人。
其二,他拦住人,也不说话,只骑在马上,时不时看一眼,看不出如何上心的样子。
柳扇奴身边的丫头还小,不大会说话,只会挡在在柳扇奴的身前。
细姑受过这位柳姑娘的三钱银子的恩惠,此刻见她受难,主动走到柳扇奴主仆二人身边。
先给柳扇奴问了一声好,然后学了楼里仆妇龟公的样子,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这位公子!自来男女之事讲究一个花前月下,两厢情愿。可眼下这情形——难免瓜不甜果不蜜。而且我家姑娘名满整个宁州城,若是有心,必有相见之日。今日且让我家姑娘先行一步,您看这——”
细姑还未向周娘子请辞,仍算是半个繁金楼的人,此刻说一句我家姑娘,也不算不对。
那公子听了细姑的话,嘴边勾起一丝冷笑,看一眼细姑,又看一眼柳扇奴,说了句“好个嘴刁的妇人!”,便打马走了。
主人家走了,围着的仆从也随之离开。柳扇奴身边为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