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晏凤辞微微一愣,而后两只眼睛瞪得浑圆,饱含怨怼之气。
赤狐毛色匀称,唯有眼间毛色略深,此时眉间肌肉隆起,像条倒八字,正如同人生气时的表情。
他偏过脑袋愤怒长叫一声,骂的极脏,脱口而出的却是软糯的嘤咛,气势顿时锐减不少。
这嘤咛中还夹着委屈,求饶,好像还有一丝撒娇?
越听越不对劲,晏凤辞干脆不叫了,忍着一肚子气围着谢镜疏来回转圈。
贴着他长袍下摆,张开血盆大口,隔着锦缎轻咬他腿肉泄愤。
“别闹。”谢镜疏叫他弄得皮肉发痒,便呵斥一声,挪动腿避开。
赤狐不依不饶地缠上另一条腿,又啃又咬。
他用鞋尖轻轻踢开作乱的赤狐,然而狐狸趁着他抬腿的瞬间,沿着长腿跳了上来,在他怀中窜动。
谢镜疏下意识用胳膊挡住它,却感到手臂撞上硬物,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被赤狐尖利的牙齿衔住。
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细长的尖吻轻点在胸膛,轻易撕碎血肉的利齿近在咫尺。
谢镜疏呼吸一滞,不再动作,由着赤狐咬着。
晏凤辞只是想发泄,不敢真咬他,生怕他真如方才在门外偷听的那一番话中一般脆弱。
僵持片刻,便松开口,抬起尖嘴,窥视几眼他眼纱底下细缝后移向耳间,颇为大不敬地问候先帝全家。
王义见状冷汗淋淋,抄起镇尺冲过来,喝道:“畜生,蹬鼻子上脸,饶你一命还不知感恩,还不快下来!”
赤狐转动瓜子脸,打量他一眼便蹲下,卧在谢镜疏怀中,用尾巴将自己围成一个绒团。
谢镜疏察觉怀中赤狐安稳下来,试探性地将手覆在它的后背,感到手下小东西没有抵抗,迟疑地慢慢抚摸,低低撒娇声映入耳中。
确认赤狐没有攻击的意图,他不禁轻笑。
王义慌忙刹住力气,拿开镇尺,拾起汗巾擦去额头细汗,心有余悸道:“这狐狸到底是野物,性情捉摸不定,不知何时会暴起伤人。”
“你说的没错。”指尖缠绕上柔软的毛发,谢镜疏思索道:“既然它的伤已养好,就不必困在府中,命人带它回山林,放了吧。”
话音刚落下,晏凤辞立即慌了神,纤长的狐身紧绷。
他来府中多日,多是待在暖阁中休息,依靠侍女们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有用信息。好不容易跑出暖阁,有机会打听到更多消息,却要被送回去,这怎么可以。
而且回去之后,山中野兽个个凶猛异常,都是些饿红了眼的豺狼虎豹,凭他这身皮肉,岂不是给他们送一顿点心,自己如何能活下来?
他们两人不就是担心赤狐咬人吗,大不了不咬人就是了。
他一咬牙,决定先忍辱负重讨好仇人,让他放松警惕,之后再报仇也不迟。
如此想着,一名侍从已得了王义命令,探出手来,伸向怀中赤狐。
“休想带我走!”晏凤辞两只前脚有力地卡住谢镜疏胳膊,与侍从托住身体的手暗中较力,口中嘤嘤嘤地叫着,使人心软。
侍从不敢使用蛮力,换了方向,来到赤狐面前,去掰开它牢牢卡在王爷身上的前脚。
晏凤辞下努力忍住咬人的冲动,将平生的力气都使用在谢镜疏身上,侍从愣是没能撼动。
“奇了怪了。”侍从撸起袖口,汇集全身力气,想要再试一次,却听谢镜疏发话:“不需要再试,你下去吧。”
谢镜疏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固执的抓力,以及小兽声线中不易察觉的颤抖。
以及当他说要放它回去,狐狸瞬间僵滞的状态,就仿佛它赤狐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侍从恭敬退去,临走时疑惑地自言自语:“我连倔牛都能拉回来,怎么会掰不过一只狐狸?”
王义见谢镜疏抱起狐狸,怜爱地梳理毛发,问道:“王爷可是要将这只赤狐留下?”
谢镜疏颔首:“它是只有灵性的狐狸,方才一直拉住我的胳膊,不愿松开,可怜得紧。它不想回去,强求无益,那便留下来。”
王义担心:“可是……狐狸生性狡诈,我怕……”
“无妨。”谢镜疏低下身子,将赤狐放下地面,胸有成竹望向门外,“若是它顽劣不堪,重新放归山野就是了。”
王义仍心有顾忌,但听见自己主人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从外面跑进来一名军士。侍从在院外拦住他问:“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