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其他住户们陆陆续续起来了,已经七点多了,许棠眠无心去想虞春生到底去了哪里,拿上备好的教案就往学校走。
叮铃铃的声音不时从耳边如风一样的吹过,只留下一个个忙碌的背影。
一直陪着许棠眠的,只有这群上学路上成群结队,嬉笑玩闹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大都是红星小学的,父母是附近的居民,条件不算太好。
许棠眠看着这些孩子红扑扑的脸,面上也欢喜起来。
也许是童年无需操心生活压力,也许是时代的从容感,这帮孩子看起来比她现代的那帮孩子们看起来更自在。
倒也不是说高中那帮孩子们成天就是苦大仇深的,只是身处即将高考的紧迫感下,即便是笑,也都算苦中作乐了。笑完了,继续做题吧。
今天她的语文课分别安排在了上午第三节和下午第二节,农村没有那么多课程,下午两堂课上完就放学了。
上午那堂课是三一班的,许棠眠按部就班走到台上,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同学们,把课本翻开到92页,今天我们来学习《手术台就是阵地》。”
许棠眠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头,在黑板上刷刷写下漂亮的板书。
“在读课文之前,我希望同学们带着这几个问题去思考。‘手术台’指的是什么?‘阵地’指的是什么?又是谁,在把‘手术台’当成阵地呢?”
课堂上叽叽喳喳的,学生们按照老师的指令乖乖地自己读课文。许棠眠从讲台上走下来巡课,路过最后一排时,目光却被一个男生所吸引。
他没穿鞋,厚厚的脚底板上一道鲜红的口子触目惊心。
许棠眠在他身边停下,凑到他身旁轻声道:“罗小辉,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罗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挠挠头没说话。
他的同桌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此刻放下课本娇声道:“老师,罗辉家里穷,买不起鞋。”
“谁要你说话了!”罗辉忽然生气,一巴掌拍在女孩胳膊上。
“呜呜呜…”女孩眼泪扑簌落下,捂着脸嚎哭起来。
教室静了,同学们纷纷放下课本转而看向这边。
许棠眠手忙脚乱起来,先是安抚小姑娘不要哭,再是让同学们先自习,将罗辉叫到了办公室。
课不能不上,许棠眠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一堂课,火急火燎赶到办公室。
罗辉还在那,隔壁数学老师正在安抚他。
许棠眠走上前厉声问道:“蒋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打她?”
罗辉不服气,头扭到一边大声道:“我打她怎么啦?谁让她多管闲事的!”
“哦她说你家穷也叫多管闲事,她是给你送米了还是给你送鞋了?”许棠眠板着脸,“她要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可以跟她好好讲道理。只要她没动手,你就不能打她。”
罗辉仍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却没再顶嘴了。
许棠眠自鼻间溢出一声叹息,躬身牵起他小手将他拉到办公桌旁,略微使劲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紫汞,倒了一点到瓶盖里,几乎是下意识的,要从桌面抽出一张纸来。摸了半天摸不到,许棠眠这才想起来这会这里还用不上这种东西。
她又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是厚厚一沓草纸,还是上个老师留下的。
许棠眠抽出一张草纸叠了又叠,最后搓成了一长条,蘸了些紫汞俯下身来,轻轻擦拭着罗辉脚面上的伤口。
紫汞还没碰到脚,他便下意识缩了回去。
许棠眠抬头问他:“疼吗?”按理来说这个不该疼,伤口都已经有些结痂了。
“脏。”他小声说道。
“没事,脏也要处理。”许棠眠一脸专注地替他处理着伤口,结束后又问他:“现在你告诉老师,是不是真的没钱买鞋?”
罗辉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昨天我偷偷下河扎猛子,一上来鞋就找不到了。家里还忙着收谷子呢,我没敢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