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床榻铺着粗布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可池舜半点睡意也无。他摸出腰间系着的红色头绳,指尖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原主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仿佛还在耳边。
“儿啊,要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如今误打误撞成了他的执念。
三日后背不完宗规是死命令,入道更是迫在眉睫。
池舜翻身下床,在偏殿里翻找起来,清霄殿虽偏僻,却也五脏俱全,墙角的书柜里堆着不少古籍,大多是剑道心法,偶尔夹杂几页其他派别修真入门的残卷。
他抱着唯一一本还算完整的《符箓初解》,坐在案几上啃了起来。书页泛黄,字迹潦草,许多术语他连认都认不全,更别提理解了。
折腾到子夜时分,眼皮越来越重,他趴在桌上,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全是冰冷的江水和老头挥来的掌风,还有令玄未举剑刺来的模样。他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天已蒙蒙亮……
这一刻他格外想家。
池舜伏在案上良久,几许温热的泪打湿残卷,他无声的哭了。
而一墙之隔、此间第一的珏尘剑尊又岂会不知。
……
池舜收拾好心绪,天还将亮未亮,他踩着稀疏的微光穿过天启宗内长廊。
今日他需去玉剑峰听李大长老的授课,新入宗的弟子都得去,否则领不了弟子服。
他身上这套破烂早该换了,磨得他皮都疼。
没想到的是,这么早玉剑峰的授课殿外已经聚了不少新弟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
他们见池舜过来,原本喧闹的声音骤然低了半截,几道带着鄙夷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这不是那个靠烧山攀上剑尊的五灵根废柴吗?”
“我要是他,早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脸皮真厚。”
“诶!小点声,再废柴也是剑尊亲传,小心祸从口出。”
池舜听了个真切,灵机一动,直挺挺朝着那几个说闲话的弟子走过去。
那几人也是连忙嘘声,不敢再说。
谁料下一秒池舜从兜里掏出几个新鲜果子,朝几人递了过去,“师弟们早好,这是我早起在清霄殿门口树上摘的,可甜了。”
本以为这个池舜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如此愚钝胆小。
其中一人顿时嗤笑出声,言语间更加肆无忌惮:“这种烂果子也就你稀罕了。”
池舜转头看住他,“岂会?若你真尝了,定会觉得甜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来天启宗只为混口饭吃,师弟们又何苦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这般庸碌之辈,被你们谈及,你们恐沾上晦气。”
说完,他竟朝几个人颔首行了个见礼。
穿过几人时,他又顺手将果子塞在了那个说话的少年手中,头也不回先一步朝殿内走去了。
那少年望着他背影不满地“切”了一声,“无趣无趣,不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