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村外求来一名方士,只因那方士一语道破村子与水犯冲,村民们便将他的话信以为真。那人在村中神神秘秘地倒腾了半日,说是村民过度捕捞,引动了地下封存的古老禁制,附近的海神被禁制牵动,迁怒于百姓,便在夜里带走一些人前去帮忙修复禁制。
顾辞盈听到这里眉头紧皱:“神魔大战后神域崩塌,诸神陨落,哪有什么海神,这方士满口胡邹。”
“啊?”那妇人听到她的话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显然对她说的什么神啊魔啊的不甚了解,“神,魔不都是话本子上的东西吗,离我们太远了,我们也不太清楚,本来也是不太信的。但是那方士说不日便有人要被海神抽中,然后果然就有人失踪了,我们吓坏了,只好向他寻求解决的办法。”
陆衍亭拍了拍顾辞盈的肩膀:“这村中人大多数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哪里看过仙门百家的经书典籍,自然是不了解的。”
说完他又转头询问道:“那个方士怎么说?”
“他说海神是因为水下禁制松动才找人帮忙的,为今之计,要么全村迁到很远的地方去,要么主动给他老人家帮忙,早日修好禁制,才能解救我们。可是我们世世代代生在这里,这么大个村子,又能搬去何处,而且他说就算搬走,海神也可能顺着海水找到我们。”
“所以你们选择了第二种方法。主动帮忙,你们不通法术,也不知道禁制在哪,要如何帮?”
“他说至阴和至阳之人有助于禁制修复,让我们每年选两个人……孩子最好。”
那妇人说到这里,顾辞盈和陆衍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要选两个在至阴或至阳时辰出生的人去给海神献祭,而且最好是孩子。这听着不像是修复禁制,倒像是利用至阴至阳之血去滋养什么东西。
顾辞盈有些犹豫:“那你们……”
“当时的村长也和大家商议了很久,我们还是不想离开这里,那时候村里有两个孩子,娘胎里落了病,脑子不太好,爹娘也没了,就靠每家偶尔接济活着,村长就说,要不,让他们去试试。”
那方士夜里将两个孩子绑上船,送入湖中,果不其然,村中再没有人失踪的消息了。村民们大喜过望,只能年年饮鸩止渴,依照此法,给海神“送帮手”。
“事情既然解决了,那为什么如今夜里还是不能靠近这湖呢?”
“因为我们发现海神根本不满足,头两年每年送两个去,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后来又不行了,夜里还是会有人失踪,可是村里已经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了。我们尝试送了一些别的人,人送了出去却没有得到改善,说明他不满意!”那妇人越说越害怕,“这捕鱼的日子约莫也没几日了,这湖闹得村里不太平,大概率又要封上了。”
他们还想问些什么,那老伯已经带着不少鱼回了岸边,笑盈盈的分给他们,好似完全没被这些事情吓到。
“这老头子这几年脑子越发不清楚了,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他年轻时爱打渔,这几日总闹着要来,我才陪着他来的,他不记得这些事了。”妇人看着那老伯叹了口气,“以后也不会来了,你们多拿点吧,以后很难再吃到这里的鱼了,以前外头的人都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呢。”
两人拿了鱼往回走,顾辞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每年逼人去献祭来求生,没有爹娘,又痴傻,就能如此草菅人命吗?”
“听她的意思,我猜这村子本是渔村,这湖里的鱼比别处的鱼更鲜美,他们就靠贩卖这些鱼为生。”陆衍亭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鱼,“这鱼看着确实比普通的鱼更有灵气一些,难道这湖生在了灵脉上?”
“传言神魔大战时期,神女瑶光叛变,明微神君全力抵抗,两人最终落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他陨落前,将残余神力全部消散于凡界,才让如今人间灵气复苏,让凡人也能修习仙法。灵脉是他的神力碎片,大多数在仙门中有所记载,但是也不排除有遗失或被人私藏的部分。”顾辞盈说,“不过刚刚在湖边并没有感觉到,不知是阵法并未还原,还是,此灵脉中灵气已被抽干。”
陆衍亭不知为何,在听到神女瑶光的时候,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砰砰多跳了两下。他定了定神,强行压下了心里这莫名其妙的难受,继续分析当下情形。
“灵脉上养出的鱼,无论是对凡人还是修行之人皆大有益处,价值不菲,这么好的生意,村民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手,想方设法摆平麻烦也常见。”他沉吟片刻,“这献祭的法子—童子血,村民长期积累的恐惧怨气,像是魔修常见的修炼功法。”
顾辞盈点了点头,推门进屋:“除了魔域的魔息外,比起灵气,人间怨气对魔族功法更有益,所以无论如何幽冥道都要严防死守,一旦幽冥道开,魔族入侵,为了将人间灵气炼化成怨气,必会生灵涂炭。”
“这些年来偶有魔修作乱,但都并非来自魔域的魔族,掀不起多大风浪就被清理了,他们没有本事做这么大的阵来炼化且不为仙门百家所察觉。难道是幽冥道的封印松动了?”
“六千年了,神力消散,幽冥道封印松动不是没有可能。”顾辞盈没有否认,“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追位符所指为湖心,林淮和伯虞师兄在湖里吗?”
村民对于夜里的湖边颇为害怕,所以二人决定在夜里去一探究竟,看看湖中到底有什么。
是夜。
“怎么样师妹,会游水吗,要不师兄带带你?”星月满湖,陆衍亭站在岸边抱着胳膊,笑着看向顾辞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