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任何犹豫和彷徨,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目标。
“许三多…。”伍六一喃喃道,被他瞬间的气场变化所震慑。
“六一,”许三多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醉后的虚浮,沉稳得像一座山,“走吧。”
“你…?”伍六一还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
“你说的对,我要去见班长,”许三多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某种深刻的直觉告诉他,史今现在需要他,前所未有地需要他。
有事,不能憋着。人,必须去见。这才是军人。
如今的师侦营营长高城此刻忙得焦头烂额。
师侦营的临时隔离区内人声嘈杂,电话铃声、对讲机的电流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焦虑氛围。
疫情来得太快太猛,像一场无声的闪电战。
临时搭建的隔离区内,人声鼎沸,电话铃声、对讲机的电流嘶鸣、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此起彼伏压抑的咳嗽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
高城站在一张铺满地图和物资清单的桌子前,额头青筋暴跳,正对着加密电话嘶吼,嗓子已经哑得像破锣。
“……对!呼吸机!我说的是呼吸机!不是氧气瓶!重症监护室现在挤满了人!没有呼吸机就是在等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调!马上调!……什么?没有?!那就去别的军区协调!战区防疫指挥部是干什么吃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水杯嗡嗡作响。
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战士的生命,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像巨石般压在胸口。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部极少响起的私人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这个号码,只属于家人和极少数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高城烦躁地一把抓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和疲惫。
“喂…?!”
“连长!”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高城心头的无名火。
他猛地一愣,语气瞬间软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紧张:“许。。许三多?”在这种时候听到许三多的声音,他心头一紧,生怕是坏消息。
“连长,我没事,”许三多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我,我需要你帮忙,我这里交通全都封锁了,我回不去了…”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车站广播和伍六一催促的声音。
“啊?你在哪?下榕树老家?”高城立刻追问,脑子飞快转动,“听着!让你家人都躲好!别出门!我马上联系当地武装部,看能不能优先安排你去安全点的地方隔离!第一时间把你送回老A那!或者来我们这先躲着!”
他本能地优先考虑许三多的安全。
“不是!连长!”许三多急忙打断他,声音里的焦急几乎要冲破听筒。
“是班长!史今班长!他的儿子感染了!现在,现在情况很危急!高烧不退,呼吸困难!佳木斯那边好像也很严重!医院都挤爆了!班长他…他快撑不住了!”
许三多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哽咽。
“史今?!多多?!”高城的心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史今!他儿子才多大?!两岁多?!
非典的致死率太高了,高城再清楚不过,两岁的孩子,一旦确诊。。。
必死无疑。
“你确定?消息可靠吗?”他追问,语气瞬间凝重无比,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桌角,指节发白。
“可靠!班长亲自打电话给六一说的!六一就在我旁边!”
许三多的声音带上了高城熟悉的哭腔,即便许三多再成熟,时间过的再久,面对高城,他似乎总会变回那个孬兵
“连长,求你了!想想办法!班长他现在肯定急疯了!多多。。。”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只剩下许三多沉重的呼吸声和高城这边隔离区压抑的嘈杂背景音。
高城的眉头紧紧锁成疙瘩,手指无意识地重重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史今……许三多……佳木斯……疫情……孩子病危……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对老部下刻骨的关切瞬间压倒了所有杂念。
他猛地甩了甩头,眼神锐利如刀。救人!救孩子!帮史今!帮许三多!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许三多!听着!”高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