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间,远处突然飘来阵唢呐声,咿咿呀呀的,调子却走了样,像是有人用刀刮着铁皮。孟阿野顺着声音望去,隐约看见片飞翘的屋檐,红灯笼在夜风中晃得厉害,倒像一颗颗悬着的人头。
“先去宅里再说。”玉埋香率先迈步,长衫下摆扫过地面,惊起几只逃窜的甲虫,“这游戏背景怕不是照着哪座凶宅搬的。”
三人往宅院走时,道松落突然“哎哟”一声。
孟阿野回头,看见他正被棵老槐树的枝桠缠住头发,青灰色的发丝与枯枝绞成一团,像挂了串诡异的流苏。“这破游戏。”道松落薅着头发骂,“该死的,我的头发啊,我的头发留了很久的!”
孟阿野赶紧过去帮他解开。
玉埋香突然指向树干:“看那里。”树皮下嵌着块碎瓷片,上面沾着点红漆,像极了孟阿野嫁衣上的颜色。
他指尖叩了叩树干,“这树怕是附了怨灵。”
话音刚落,树枝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无数枯叶簌簌落下,在地上铺出条蜿蜒的白痕——正是往宅院深处去的方向。
“对嘛,这才有点意思。”道松落嘟囔着,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孟阿野笑他,“你平时连梳都懒得梳,这会儿不是真的还心疼起来了?”
“那能一样吗,不梳当然是不想梳下来一些根基不稳的头发!”
“其实是穷的买不起梳子吧呵呵。”
“小乖言下之意是要接济接济小道咯?”
“…滚。”
几人磨磨蹭蹭终于进了宅院,发现这里比外面看着更诡异。
青石板路被经年的潮气浸得发乌,缝隙里嵌着的白灰像没擦净的尸斑,踩上去时总觉脚下黏滞,仿佛鞋底正被无数细针轻轻扎着。
两侧的抄手游廊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绢面被虫蛀出星星点点的破洞,风过时,烛火在里面疯狂窜动,把廊柱上斑驳的朱漆照得忽明忽暗——那些剥落的漆皮底下,隐隐透出暗红的木纹,像干涸的血迹渗进了木头里。
院内每扇窗户的窗纸都糊得极厚,却挡不住里面漏出的昏黄灯光,光线下浮着无数飞尘,细看竟有半透明的丝线在其中浮沉,凑近了才发现是蛛丝,上面缠着的不是飞虫,而是些细碎的白骨渣,被风一吹,簌簌往下掉白灰。
廊檐下的石础爬满青苔,凹处积着的雨水泛着青黑,倒映出的灯笼影子总是歪的,像张被揉皱的人脸。
青石板路上每隔几步就画着道白痕,细得像线,却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孟阿野蹲下身摸了摸,指尖沾了点粉末,凑近闻时,一股烧骨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好恶心的味道。
“这什么玩意儿?”道松落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用银针挑了点粉末,“这就是苍白轨迹?就这点伎俩?”
“你能看出来是什么?”
道松落胸有成竹,信誓旦旦,“当然不能。”
“…你有病吧。”
“应该是人骨磨出来灰。”玉埋香盯了两眼,“恐怖游戏的固定套路,什么都和人体有点关系。”
孟阿野点头,“很有道理。”
他想问接下来去哪儿,一转头发现另外两人都不见了,再转头自己竟然坐在了一架花轿上,头上盖着盖头。
看来是游戏正式开始,触发剧情了。
轿夫抬着轿子一晃一晃地走着,孟阿野撩开一点轿子,向外看去。
这应该是一条大路,直通宅院大门,他们刚刚进的是小门,宅院的装潢也变了,四处挂着深色的红绸和大花。
明明是结婚,却一点新婚的喜庆都没有。
没有锣鼓喧天的唢呐声,没有明亮喜庆的环境,宾客和下人像纸扎地一样惨白着脸,幽幽地立在两侧。
“落轿——!”
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孟阿野被搀扶着下了轿。
周围全是人影,可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可怕。
一个瘦长的身影领着他进了门,盖头盖着,他也看不清周围的状况。
只能感觉出周围似乎点了很多烛火,一闪一闪,压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