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死!他早就该死了!
但不能是青丘!不能是他的族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萧烬看着他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松开了手。
“看来,你终于想起自己的本分了。”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记住这次的教训。安分待着。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
说完,他不再看瘫在床上、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裴冶,转身大步离开了囚室。
铁门再次沉重地合上,落锁声清晰无比。
石室内,重新只剩下裴冶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
还有那如山般压下来的、关于整个族人生死的、冰冷的威胁。
他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抽气声,眼泪却早已流干,只剩下滚烫的刺痛盘桓在眼底。
就算他侥幸成功了,他的族人呢?青丘呢?
大人既然能说出那句话,就意味着他完全做得出那种事!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不仅可笑,甚至可能将灾难引向自己最后的归处。
巨大的负罪感和绝望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这片黑暗里。
他好像……真的没有路了。
只剩这座冰冷的囚笼。
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低烧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各种恐怖的幻象在黑暗中滋生。族人的指责,萧烬冰冷的眼眸,软红阁那些扭曲的笑脸……
好冷……好痛……好累……
或许……死了……就好了吧……
只要他死了,大人或许就会消气了?或许就不会再去追究远在青丘的族人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绕上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对……死了……就好了……
他艰难地、颤抖着,摸索着身上那件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手指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有些不听使唤。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衣服下摆撕成一条条粗糙的布条。
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手。
没有人打扰他。石室里只有布帛被撕裂的、细微的嘶啦声。
当布条积累到足够长度时,他停了下来。
他拿起那些布条,开始将它们连接在一起,打上死结。每一个结都打得很紧,很牢固。
他拖着那条依旧不便的伤腿,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抬头,望向屋顶那根横梁。
高度有些勉强,但……足够了。
他搬来稻草,把它们尽可能堆得高。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他将连接好的布条一端,抛过去,然后,将两端拉齐,打了一个最终的死结。
一个粗糙却结实的绞索,微微晃动着。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绳圈,看了很久很久。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解脱。
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空无。
然后,他缓缓地将头,伸进了那个绳圈。粗糙的布条摩擦着脖颈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