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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三（第1页）

开春后，冰雪消融，运河解冻，南下的官船准备好了。萧烬果然如去年冬日所言，借着南下巡查漕运、考察吏治的公务，带上了裴冶。

此时的裴冶，那一头银白的长发已长至肩下，用一根素雅的银簪松松半绾，余下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衬得那张愈发精致的脸小巧动人。不长不短的长度，恰好方便打理，又别有一番清新脱俗的风致。

两人的关系经过一冬的暖意滋养，早已不同往日。萧烬的亲近变得愈发自然频繁，而裴冶也从最初的惊慌抗拒，变成了如今的害羞默许，甚至隐隐期待。

官船宽敞舒适，俨然一座水上行宫。萧烬白日里多在舱内处理公务，接见沿途官员，但总会将裴冶带在身边。不再是让他干坐在一旁，而是允许他窝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或者摆弄一些萧烬给他寻来的南方精巧玩意儿。

每当公务暂告一段落，萧烬便会很自然地走到榻边。有时是直接从身后环住正看得入神的裴冶，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顶，嗅着他发间清淡的皂角混合着狐族特有的、若有似无的甜香，闭目养神片刻；有时则会将他揽到怀里，检查他临摹的字帖，手指点着某个笔画，低沉的声音就在裴冶耳边响起：“这里，运笔再稳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总能惹得裴冶耳尖敏感地抖动，脸颊泛红。

而萧烬的目光，却常常从那字迹，游移到裴冶近在咫尺的、微微颤动的睫毛和光滑的脸侧，眸色渐深。

亲吻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或许是窗外江景正好，或许是批阅公文倦怠，又或许只是看到裴冶安静睡在榻上的模样太过可人，萧烬总会毫无预兆地俯身，攫取那两片柔软唇瓣。

不再是带着侵略性的强取豪夺，而是多了几分缠绵的意味。有时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啄吻，如同逗弄；有时则是深入绵长的纠缠，直到裴冶气喘吁吁，才肯意犹未尽地放开。

每当这时，萧烬总会用指腹轻轻摩挲裴冶微肿的下唇，眼底带着餍足的笑意和更深沉的、裴冶还看不太懂的暗涌，低声道：“真甜。”

裴冶总是羞得无以复加，想躲开，却又贪恋那份亲密后的温存，最后只能把发烫的脸埋进萧烬的胸膛，听着那里面传来的、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跟着乱了节奏。

他不再想着逃跑。青丘是故乡，是思念，但身边这个男人的怀抱，却成了他更依恋的归处。他甚至开始偷偷期待这次南下，期待能跟着萧烬一起，看看他曾经走过的路，处理公务时威严的模样，以及……或许，还能回青丘看看母亲。

这种依恋和期待，让他安心地待在萧烬划定的范围内，像一只被驯养熟了的狐狸，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只露出柔软温暖的肚皮。

夜晚，同宿在宽敞的舱房内更是暧昧温存。

萧烬依旧习惯将裴冶整个搂在怀里入睡，美其名曰“江上夜寒”。裴冶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炽热坚实的怀抱，甚至会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往里蹭寻更舒适的位置。

萧烬常常需要耗费极大的自制力，然后强迫自己入睡。

这种守护和极致的忍耐，像细密的丝线，一层层缠绕住裴冶的心。

航程漫漫，两岸景色逐渐由北方的雄浑开阔变为南方的婉约秀丽。

离青丘越来越近，裴冶的心情也愈发雀跃，时常趴在窗边，指着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对萧烬说：“大人你看，那边好像我们青丘的山！”

萧烬便会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手臂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嗯，快到了。”

他的语气平静，心底却并非毫无波澜。带裴冶回青丘，意味着面对裴冶的母亲，也意味着给裴冶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尽管此刻怀中人温顺依赖，但故乡和母亲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他会选择留下吗？

这个念头偶尔会划过萧烬的心头，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紧绷。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无人能将他带走。

裴冶感受到腰间加重的力道，有些疑惑地仰头看向萧烬，却只看到对方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大人？”他小声唤道。

萧烬收回目光，低头看他，眼底的深沉瞬间化为熟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温柔：“怎么？等不及要见母亲了？看来是我平日陪得不够，竟让你如此归心似箭。”

裴冶被他打趣得脸红，小声嘟囔：“才不是……”却又说不出“更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只好把发烫的脸重新埋回他怀里，耳朵尖却诚实地轻轻抖动着，泄露着一丝欢喜。

萧烬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抱着他的手臂充满了占有欲。

江风拂过，带来南方湿润温暖的气息。官船平稳地行驶在碧波之上，载着各怀心思却又紧密相依的两人，向着青丘的方向，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