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后来……那个猫族少年怎么样了?好像是被玩坏了……嗓子也哑了……然后就被拖走了……再也没见过……
而他自己……他也曾被逼着,学狗叫,学猫叫,被评价“狐族的呻吟别有一番风味”……
“呃……”
一声极细微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逸出唇瓣。裴冶全身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比那夜在雷雨中的颤抖还要厉害十倍!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的黏腻感紧紧包裹住他。
手里的图册再次滑落,掉在回廊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他毫无所觉。
尾巴上的毛根根倒竖,炸成一个巨大的、惊恐的毛团,死死地僵在身后。那对白色的狐耳紧紧贴在头皮上,用力得几乎要折过去,耳廓内的血管突突狂跳。
他想逃!立刻!马上逃离这里!逃离那只金色的鸟!逃离那似曾相识的、被当作“玩意儿”展示的恐惧!
可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连站立都无法做到。视线开始模糊,眩晕感一阵阵袭来,殿内那只金色的鸟儿在他眼中扭曲、变形,幻化成了老伯爵□□的脸,幻化成了软红阁那些晃动的人影!
殿内,金丝雀唱完一曲,似乎有些渴了,低头啄饮小几上备好的清水。
那员外郎还在喋喋不休:“……大人若喜欢,下官这就……”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聒噪。”
萧烬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戾气,瞬间将殿内所有谄媚的空气冻结!
那员外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惨白如纸,胖硕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大人息怒!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污了大人的眼……”
他完全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位煞神突然就翻了脸?是因为那鸟叫得不好听?还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萧烬甚至懒得看他一眼,目光冷厉地扫向旁边吓傻了的侍从:“扔出去。吵。”
“是、是!”侍从们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上去,也顾不得那员外郎和珍贵鸟儿,连人带鸟,几乎是拖着拽着,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现场,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逃离这低气压的中心。
顷刻之间,殿内恢复了死寂。
萧烬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胸口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在翻涌。那鸟的叫声,那官员的谄媚,都让他极度不适。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方才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的那一幕——
殿外回廊下,那个瞬间惨白如纸、抖得几乎要散架的身影。
那双骤然空洞、盛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眼眸。
比书房那夜,更甚。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为什么?一只鸟而已?也能吓成那样?还是……又联想到了什么不堪的过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法忽略的闷响。像是有人软倒在地。
萧烬眸光一凛,猛地起身,大步走向殿外。
回廊下,裴冶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他双手死死地抱着头,手指用力地插进银发里,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却发不出任何哭喊声,只有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濒死般的抽气声。那件青色棉袍的背部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颜色深了一大片。炸开的尾巴无力地耷拉着,绒毛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显得凌乱不堪。
他整个人,仿佛正被无形的噩梦活生生撕碎。
萧烬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下,高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裴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痉挛得更加厉害,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不要……看不……不唱……求……”
语无伦次,破碎得不成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