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争吵、那些对抗、那些仿佛不死不休的争斗背后,藏着的是……
我不敢想下去。
心脏疯狂地跳动,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我扶着书案边缘,才勉强站稳。
混乱中,指尖又碰到另一张散页。墨迹较新,似乎是近几年所记。
“……陛下隐有扶植三皇子之意,景湛处境维艰。微言今日又上奏折抨击东宫新政,言辞激烈。景湛当庭驳斥,退朝后却呕了血……唉,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倔,一个不肯说,一个看不清,这般互相折磨,终究要酿成大憾……”
呕血?
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喘不上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全然不知!
我只记得那次争辩我占了上风,他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我甚至还暗自快意了许久……
原来他……
所以那日宫宴,我醉酒后去“招惹”他,说的混账话,难道是……
破碎的记忆疯狂翻涌,试图冲破酒精设下的屏障。
“萧景湛!你……你赢了战功……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有本事你……”
有本事你什么?
后面是什么?
我死死按住抽痛的额角,逼迫自己回想。
“有本事你……别再让我看见你就心烦!有本事你……离我远点!”
不,不是这句。
当时我扯着他衣袖,凑得极近,酒气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觉得他那张冷脸碍眼得很,只想撕碎他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具。
我说的是……
“有本事你……就让我也尝尝这赢了你的滋味!”
然后呢?
然后我好像……仰头凑了上去,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是的,咬。带着酒后的蛮横和积压多年的、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怨气。
再之后,是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是他猛地扣住我后脑勺加深的那个带着血腥味的、粗暴又滚烫的吻,是天旋地转间被摔进锦褥的窒息感,是撕裂的疼痛和灭顶的浪潮……
是我先招惹的他。
用最糟糕的方式,撕开了我们之间那层自欺欺人的伪装。
而我醒来后,只记得他的冷酷和羞辱,只记得那彻骨的疼和恨,将自己那点荒唐的主动忘得一干二净!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书架子上,震落一片灰尘。祖父的手札散落一地。
原来如此。
原来,是我。
一直是我在逃。
逃避那双注视着我、却从未真正染上恨意的眼睛。
逃避那些激烈争辩后,他偶尔流露出的、被我刻意忽略的疲惫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