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早已不是自己的,全凭一股不想拖后腿的狠劲在机械地迈动。
萧景湛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拖拽着我在这片崎岖不平、暗藏杀机的戈壁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乌恩其被萧景湛另一只手半拖半架着,这老家伙看着干瘦,逃起命来倒还有把子力气,只是喘得比我还厉害,呼哧呼哧,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身后,马蹄声、呼喝声、兵刃偶尔交击的脆响,如同跗骨之蛆,紧咬不放。
火光在远处摇曳,那是被惊动的商队护卫,他们搞不清状况,可能把我们和杀手都当成了沙匪,胡乱追着,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搅浑了水。
“这边!”萧景湛低喝一声,猛地拽着我转向一处黑黢黢的、遍布巨大风蚀岩石的区域。
这里地形复杂,更容易摆脱追踪。
我们一头扎进岩石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暂时获得了片刻喘息。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混着脸上的赭石和羊油,腻得难受,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我抬手想擦,手腕却被他攥着没放。
“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气息喷在我耳侧,有点烫。
他自己也靠着石头,胸膛起伏,额角全是汗,那道疤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神锐利如刀,扣着我手腕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乌恩其瘫坐在旁边,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外面的喧嚣声似乎绕开了这片岩石区,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追兵暂时被甩开了?
我刚要松口气,萧景湛却突然身体一绷,捂着自己左臂的伤口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更多冷汗,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
“你的伤!”我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手腕被他攥着了,另一只手下意识就伸过去想碰他的胳膊。
他猛地避开我的触碰,像是被火燎到,眼神复杂地瞪了我一眼。
带着点警告,又似乎有点别的什么……
许久后,终是只憋出一句硬邦邦的:“死不了。”
都这时候了还逞强?
我心头火起,想骂他,可看着他苍白嘴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印子,那点火气又噗一下灭了,只剩下酸涩的揪心。
从野狼谷到灰雁集,再到这亡命奔逃,他身上的伤就没好利索过。
“得……得找个地方……歇歇……”
乌恩其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说
“老朽……老朽实在跑不动了……”
萧景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目光扫视着周围黑幢幢的岩石。
“不能停太久,他们很快会搜过来。”
他松开我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看向乌恩其,眼神恢复了冷静和审视:“乌恩其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吗?萧玦通敌的证据,在哪里?”
乌恩其警惕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萧景湛易容后依旧难掩锋芒的眼睛:“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救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