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不甚光彩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滋生,现下已膨胀到避无可避的地步。
江耀清的报告单上……写了什么呢……
他犹豫了半秒,双眼飞速扫过空荡荡的走廊,确定无人后,便大步拐进洗手间,轻声带上门,背对着墙壁囫囵翻阅起来。
纸页的碎响在空间里反复回荡,气氛鬼鬼祟祟,简直像是在做贼。
侵犯他人隐私实在是为人不耻,但心底有个刺耳的声音一直在重复着,他要看、他该看、他必须看……他必须了解江耀清的健康状况。
因为七年前,是他害得耀清……
林衡的目光蓦地定在了第三页的表格上。
三秒钟后,他的手忽然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惊骇地缩紧,连嘴唇都发白了。
『……腺体曾遭受高频次电击,致使局部烧灼坏损,并于六年前接受腺体修复手术,目前仍存在易感期紊乱、信息素异常等后遗症,且可能损害……』
林衡丢了魂似的,愣愣地消化了一阵,继续拨动着纸张,翻到下一页。
霎时间,一丝刺痛感爬上了他的食指。
纸页太锋利,他的皮肤被划破了。
咔嗒——
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林衡一个激灵,下意识站直了,他立刻夹起报告,埋着头匆匆出了门。
和门外那人擦肩而过时,他嗅到了一线淡淡的啫喱水味。
发情期的Omega,五感格外敏锐,他忍不住抽了下鼻子,向对方扫了一眼。
那人动作比他更快,黑色呢子衣虚虚一晃,门扉便砰地关严了。
宽阔的肩膀、拳击手似的体格、若有似无的啫喱水味……
或许是直觉作祟,他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林衡没继续想下去,他大步流星地原路折返,穿过回声隐隐的走廊,拧开休息室大门,想也不想地走进玻璃窗投下的一片光亮里。
室内的寒暄中止了,视线齐齐投向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的林衡。
林衡的喉结动了下,像正竭力克制着什么:“耀清,报告拿错了,这份是你的……”
“好……”
江耀清伸手接过,在指尖触到文件夹的一瞬,颤抖的三个字吹进了他的耳廓:
“对不起……”
湿湿的三个音节,像雨滴在下落。
林衡瑟瑟地动着唇,浑身的肌肉紧绷到发疼,胃袋痉挛般绞紧了。
□□分明极端痛苦,可在字句出口的刹那,他的大脑却嗡地一声,累积经年的负罪感飞灰般溃散,让他短暂地卸下了枷锁,像跌进了云层,陷入茫茫的失重。
意味不明的致歉,真是极不负责。
可他太卑劣,竟感到了瞬息的解脱。
江耀清的呼吸似乎顿了下。
他稍稍用力,向后轻拽,文件夹缓缓从林衡的指腹间抽离,边沿在空气中隐微地震动。
他没看他,草草翻了下报告,目光蓦地悬停在纸张侧边,静止不动了。
他的视线末端,是林衡划破的手指留下的细小血印。
林衡两颊忽地发热发烫,颈子上血管砰砰地跳动。
——他发觉他偷看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