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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第2页）

沈老夫人坐在床边，面带忧虑：“实在撑不住就别勉强，让二房的子侄代劳也是一样的。”

“不行。林家娘子是您亲自挑选的，若是我连拜堂都不到场，旁人会说侯府轻慢她，更会说您为了冲喜丝毫不顾体面。”沈恕放下药碗，哑声拒绝。

他咳了两声，又补充：“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点事我还撑得住。您为侯府操了大半辈子心，新妇进门后，多少也能替您减轻些负担。”

老夫人眼圈红了，苏嬷嬷也在旁劝道：“老夫人，侯爷说得对，您昨日还跟老奴说，林家丫头在家照顾父兄不易，且是个能掌事的。不能让她进门第一天就受委屈。”

沈恕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廊下挂的红灯笼上，轻声道：“让福伯把我那枚平安玉找出来，温着给她。林家娘子第一次离家，难免慌，有个暖物压惊，也少些不安。”

“新娘子到——”

喜轿稳稳地从侧门抬入候府。

轿帘被喜婆轻轻掀开，一股裹挟着松针寒气的风钻进来，林知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顶着繁重的头饰与红盖头，由着喜婆和丫鬟搀扶，踩着铺地的红毡，小心翼翼地跨过火盆。

沈老夫人被苏嬷嬷扶着迎上来，手里攥着块温热的玉牌，递到她面前：“知微，恕儿他身子实在撑不住，让老身来替他接你。这是他的平安玉，昨晚特意温了半宿，说给你压惊。”

沈老夫人的手很暖，玉牌贴在掌心，驱散来了些许寒意。管家福伯在旁补充：“侯爷今早醒了三次，一直问新娘子到哪了，还让老把堂前的炭火添足，怕您进门受寒。”

林知微刚要道谢，就听见院内一阵轻响，两个小厮抬着一张铺了厚毯的软榻走出来。

靖安侯沈恕半靠在上面，身上裹着厚重的大红锦袍，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沈老夫人叹气，轻声道：“他非要来，说拜堂不能少。”

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很好的隔绝了四处打量的视线，林知微顺从地点头，在宾客的目光中步入正堂。

“一拜天地。”喜婆高声唱喏。

福伯扶着沈恕微微欠身，林知微独自躬身。

沈恕隐忍的咳嗽声从身侧传来，她想起父亲咳得厉害时的样子，竟莫名泛起一丝怜惜。

“二拜高堂。”

沈老夫人端着在上首，身侧的案几上摆着沈恕已逝父母的排位。

“好好好！乖孩子快起来。”

“夫妻对拜。”

小厮把软榻又往前挪了挪，不过三尺的距离，林知微垂的视线能看清他攥着锦袍的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她刚要屈膝，就听见对方沙哑的声音：“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晃了晃。

林知微下意识伸手想扶，却又猛地收回。按规矩，没掀盖头前，她不能碰他。

沈恕却不在意，对福伯说：“先送夫人回内院，我稍后便来。”

侯府的院落占地很大，林知微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过廊桥，七拐八拐才进入后院。

一路上侯府的丫头们纷纷猫在角落。有事不关己、无意冲撞的，有好奇忐忑、暗中观察的，更有羡慕嫉妒、恶语相对的。

“冲喜罢了，真是委屈了芝兰玉树的侯爷。”

“林家那个破落户的女儿，能攀上这门亲，真是是祖坟冒青烟。”

……

那些话语像是细密的针，刺挠却不甚疼。

人要学会知足。林知微内心一片平静。

与其被那些个半截身子如土的糟老头子，或者勋贵世家的败家纨绔子，半夜一顶小轿静悄悄地抬进府里，就此成为那任人玩弄、买卖的玩意儿，她光明正大的成为这侯府娘子，晚上睡觉都怕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