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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山药莲子羹（第2页）

不多时，他那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眼底透出一丝意外的惊喜：“侯爷的脉象，竟比前两日扎实了不少！今日虽是偶感风寒，不过用药及时，已无大碍。只要安心将养，按时喝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多添几年寿数！”

“嗯。”沈恕声音还带着点病后的沙哑，目光却略过众人，最终落在最林知微身上。

她手里无意识地绞着一条绣了彩蝶的帕子，听到‘多添几年寿数’时，指尖一松，帕子上的蝴蝶仿佛都舒展开了。可这轻松只是一瞬，她立刻又用力将帕子攥紧，蝶翅重新皱成一团。

林知微抬眼，语速稍慢，有些担忧道：“李太医，侯爷这连日地喝药，胃口是越发差了，总说胃里不舒服，也吃不下什么。我就想着，是药三分毒，若能减些药，换些食补的法子慢慢养着，兴许人还能舒坦点，身体也恢复的快些不是？”

李太医垂眸，手指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点点头：“侯夫人的提议可行。药量确实可以适当调整，待我重新斟酌几味药材的分量，今日便可重新拟定新方子。至于药膳。”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林知微，语气缓了些：“侯爷如今虚不受补，最忌大温大燥。当以温平为宜，茯苓、雪莲子这类性味平和的食材最是相宜，切记莫要急于求成，那些人参鹿茸反倒成了祸患。。”

林知微追问：“不知这些药膳可有具体的配伍章程？我也好吩咐厨房仔细料理。”

李太医接过福伯奉上的茶盏，徐徐饮了半口，方含笑点头：“夫人思虑周全。老夫这就将常用的几道药膳方子附于脉案之后，连带着食材甄选、火候讲究一并写明，保管灶上的婆子一看便知。”

林知微凑过去看，嘴里轻轻默念，把要点一一记在心里。回头她要让拈霞多抄一份，一份就交给厨房，一份自己留着。

李太医见林知微如此认真，颇有些遇到同道中人的热忱，话也不免多了起来：“《黄帝内经》有云：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所为药食同源，食物本身就有养生疗愈的功效。侯爷心阳不振，脾肾阳虚，未尝没有饮食不佳的原因。汤药终是外物，如果自己没有了求生之志，才是真正的药石难医。”

她想起晌午时分，老夫人拉起她的手，眼中是化不开的忧伤：“恕儿曾经受过寒毒，虽说这毒已经解了，但寒气已深入肺腑，之前战场上受的箭伤更是伤了心脉根本，以至于身体根基受损，需常年静养温补，切忌劳累、寒凉与大喜大悲。太医院院正曾直言，若调理得当，可保无虞，享常人之寿；若持续忧思废食，郁结于心，则易引发旧疾，一次重过一次，活不过这个冬日。”

沈恕眉眼间的郁气，比当初父亲伤腿后更加深重，不过父亲在她跟兄长的日夜照料下，渐渐抒怀，现在已然能够拄着拐杖行走。

当初在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妇人没有告诉她。沈恕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也并不好奇。

她只打算尽力履行作为妻子的责任，以此作为侯府为林家提供庇护的交换。

送走李太医时，天已经黑透了。

廊下挂着的灯笼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雪地上，驱散了眼前的冷寒。

林知微让拈霞把李太医的方子收好，独自去了小厨房。她想着今晚就试试红枣山药莲子羹，正好沈恕今天受了寒，喝点温和润肺之物，晚上也能休息的更好。

小厨房里，孙婆子见她进来，忙迎上来。

林知微：“有雪莲子吗？我想给侯爷炖碗羹汤。”

孙婆子笑道：“有的有的，前几日老夫人让人送来一些，说是稀罕东西。”她边说边从橱柜里取出一个陶罐。罐子里面的雪莲子颗颗饱满，泛着莹白的光泽。

林知微取出半碗的量，按照李太医的嘱咐，小心翼翼地剔除莲芯，只余莲子的白色部分。

孙婆子听从她的吩咐，取出一根铁棍山药，利索地去皮、切块、泡水。然后，挑选几颗圆润饱满的红枣，与两粒小小的冰糖。

水已沸腾，林知微拿起汤勺，将切好的山药、仔细挑去莲心的莲子，连同红枣冰糖一并下了锅。

砂锅边缘冒出细白的热气，咕嘟咕嘟的声音逐渐变得绵长。

她守在砂锅旁，指尖无意识地拧着锅盖上那块发烫的巾子，心里盘算了好几遍，才侧过头轻声问：“孙妈妈，我正有个事想打听一下。今日太医给了几个药膳方子，里头的一些食材，咱们府上库房怕是未必有备着。您可知这采买的事，平日是哪位管事在经手？”

孙婆子手里的抹布还在灶台上来回擦着，只是动作慢了一些，眼神先是朝门帘那边扫了一眼，没见动静，才低声道：“哎，夫人您算是问对人了。采买上的事儿，是二太太跟前那位王管事总揽的。”她嘴角往下撇了撇，接着道，“那位爷，可是个笑面佛，见人总三分笑，可那心里头的算盘，精着呢！”

林知微“哦？”了一声，手下汤勺轻轻搅了搅锅里翻滚的山药块，追问：“原来是他。那若是采买回来了，是该我这儿直接去领，还是得经过库房？”

库房？”孙婆子像是被这个词戳了一下，声音又低了一度，几乎成了气声，“钥匙如今攥在刘妈妈手里头！那可是二太太陪房带来的亲信，架子大得很，我们这些婆子，平日领个米面都要看她脸色。”她顿了顿，到底没忍住，一股脑倒了出来，“前些天厨房想给老夫人炖盏血燕，统共就要二两，她左一个‘库房紧张’，右一个‘要请示二太太’，硬是拖了三四天！最后还是二太太偶然问起，才点头放的行。姑娘，您往后跟她打交道，可得留个心眼儿。”

林知微听着，默默将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没有再追问。光学看账本可不行，这府里的水，深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