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原胤……是个好名字。”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流转,带起一阵奇异的悸动。
正要再说什么,斋堂外突然传来惶急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后山的邪祟跑出来了!!居里有没有仙师在的?快来帮忙!!”
他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将想说的都咽进了肚子里,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斋堂安静的氛围被这两句话给打破,一下子引起了一场骚乱。
“什么?后山的邪祟跑出来了,后山不是有结界守着吗?”一个声音说。
“难道是后山的结界破了?”另一个声音也十分惶恐。
“怎么会!后山的结界可是莫倾仙尊亲手设下的,我死了它都不可能破!”人群中一个声音信誓旦旦地道。
“有没有小仙师在居里的啊?仙尊们好像都接委托下山了吧?”有人问道。
“仙师们早都回各宗派里了,哪还有几个还在斋堂吃饭的?快去通知仙尊们回山!后山的邪祟可不是开玩笑的,都是个顶个的凶猛,要是被放下山了那就完了!”
眼看这场骚动就要大起来。
一道低沉和缓的声音突然响在了乱糟糟的斋堂中。
“我在。”
有几个偶然与谢恒舒有一面之缘的弟子认了出来他,忙激动道:“莫倾仙尊!”
这四个字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慌乱的一切步入了正轨。
刚刚那个慌不择路的小弟子没见过谢恒舒,但听到有人叫出了“莫倾仙尊”这个封号,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几欲要哭出来,“太好了!莫倾仙尊,你居然在山上!仙尊你快去后山,后山……”
小弟子一路跑进斋堂,这会儿更是气都还没有喘匀。
“不要着急,慢慢说。后山怎么了?”谢恒舒很冷静地安抚他。
听到这话,他湿润的眼睛看着谢恒舒,竭力顺了口气,把话说完整,“后山的结界松动了,里面的邪祟趁乱跑出来了很多。我和其他几个守结界的弟子差点被伤到,他们让我回来寻找援手,仙尊你快去吧!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谢恒舒没有再多问什么,抓起自己的佩剑往后山赶去。
那个小弟子还没能缓过来,他一整个瘫在地上,看着谢恒舒离去的背影,差点哭出声来。
这时身旁其他的弟子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跑过来安慰这个守界的弟子,他看起来好像吓得不轻。
“放心吧没事的,莫倾仙尊都去了,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仙尊那么厉害,会把结界补好的,你快喝口水缓缓。”
“……”
谢恒舒素来深居简出,有时候连剑宗弟子十天半月都难觅其踪,外宗之人更是难得一见。
他不爱乱逛,平日里不是接委托就是猫在藏书阁里,更何况各宗门之间还不允许经常串门,能在偌大的仄云山偶遇到莫倾仙尊绝对绝对是个罕见的事。
见过他的人太少,更多的,都是从流传中道听途说一些。
金漆雕纹的神龛中,谢恒舒的名字被镀上神性,朱雀殒灭的传说化作鎏金铭文,凿刻在众人臆想的神像石壁上。
这群弟子对这个神祇一般的存在几乎是盲目信仰的,正如凡人从不质疑日月会坠入尘埃,他们也是如此相信着。
相信着莫倾仙尊能百战百胜。
被安慰的弟子逐渐回神,却觉眼角银光一闪。
一只灵狐不知何时蹲坐在廊柱阴影里。
它通体毛色如月华流照,烟灰色瞳仁深若幽潭,樱粉耳尖在光影中微微颤动。此刻它正歪头凝视谢恒舒未动的餐盘,姿态优雅如谪仙。
原胤明明只有狸奴大小,可当它慢条斯理舔过爪尖时,方才报信的弟子莫名感到脊背发寒。灵狐抬眼与他短暂对视,睫羽半掩眸光深邃,鼻尖轻动似是嗅到了什么。
不过很快,它的目光又落回那盘渐渐凉透的饭菜上。
灰眸微微闪动。
……
凉了。
他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