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拿起自己的笔袋,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走回去时,他特意放轻了脚步,鞋底蹭过地板,只发出极轻的“窸窣”声,生怕打扰到周围的同学。
桑雨眠看着手边那本数学作业本,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还带着陈烬手心的温度。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有点暖。
陈烬总是这样,在她最混乱、最无助的时候,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给她支撑,不像李文舟,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和算计,像一把锋利的刀,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题目上。这一次,笔尖终于落在了草稿纸上,开始缓慢地划动。
她试着模仿陈烬给的思路,先把电路图拆解成几个简单的部分,再逐一分析电流方向。
可那些公式和符号还是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难以捕捉,李文舟的话像背景音里顽固的杂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关于桑家的事……你应该知道……”
时间在指尖的滑动和反复的走神中流逝,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静。同学们几乎是立刻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
有人把书往书包里塞,发出“砰砰”的碰撞声,有人拉开椅子,金属椅腿蹭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还有人凑在一起小声交谈,讨论着今晚要不要偷偷在宿舍里看会儿小说,或是明天早上要不要去食堂抢包子。
桑雨眠的动作有些机械,她把物理书和草稿纸放进书包,拉拉链时,不小心把笔袋碰掉在了地上。笔袋是帆布的,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里面的笔滚了出来,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刚好滚到了陈烬的脚边。
“我帮你捡。”陈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桑雨眠刚想弯腰,就看到陈烬已经蹲下身,捡起了那支笔,还帮她把滚散的其他笔一一放回笔袋里。他的手指很灵活,动作又快又轻,把笔袋递还给她时,还特意把拉链拉好了。
“谢谢。”桑雨眠的声音有点小,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窘迫。
陈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不客气”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林栀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挽住桑雨眠的胳膊,她的手很暖,还带着护手霜的栀子花味:“回宿舍吗?快点快点!”
林栀的声音里带着点焦急,“我刚才听小道消息,今晚热水供应时间要提前半小时结束,再晚就没有了!”
桑雨眠被林栀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地跟着她往教室门口走。经过陈烬的座位时,他正好也站起身,手里拿着书包,目光和她短暂地相接。
桑雨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和他对视太久,生怕自己眼底的混乱会泄露心底那片巨大的、荒芜的荒原,于是飞快地移开视线,低下头,跟着林栀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往楼梯口走,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桑雨眠被裹挟在人流里,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周围的一切都很鲜活,可她的心里却一片冰冷,只有李文舟的短信和陈烬温和的目光在反复交织,让她越发混乱。
从教学楼到女生宿舍要走五分钟的路。夜晚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桑雨眠把校服的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
林栀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说今天的数学作业太难,一会儿说宿舍楼下的小猫又长胖了,桑雨眠偶尔插几句话,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的心思还在李文舟的短信上,脑子里反复想着“关于桑家的事”到底是什么。
回到312寝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十分了,阳台上挂着她们四个人的衣服,风一吹,衣服就轻轻晃起来,像一个个影子在跳舞。
“我先去洗澡!”林栀放下书包,抓起睡衣就往洗漱间跑,还不忘回头叮嘱桑雨眠,“眠眠你也快点收拾,别等会儿没热水了!”
“好”桑雨眠点了点头,应了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她的书桌上很整齐,左边放着课本和习题册,右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杯身上印着一朵小雏菊——那是奶奶去年给她买的,说“喝热水对身体好”。
她打开保温杯,里面还有早上装的半杯温水,现在已经凉了。她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打了个寒颤,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慢吞吞地拿出睡衣,等林栀出来后,又慢吞吞地去洗漱间刷牙,洗漱间的镜子是长方形的,边缘有点模糊,桑雨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底的青黑更明显了,像画了烟熏妆,嘴唇有点干,还带着刚才无意识咬出来的红印,头发因为被风吹过,有点乱,贴在脸颊上。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可一想到李文舟的短信,心底的混乱又涌了上来。
熄灯号准时响起。寝室里的灯瞬间灭了,只剩下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那是一盏暖黄色的路灯,光线不太亮,刚好能勾勒出书桌、床铺的模糊轮廓,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林栀和何璐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坐在各自的书桌前,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小声地讨论着今天的数学题。
“最后那道导数题,我一开始用了洛必达法则,结果老师说高考不让用,只能用定义法再算一遍……”何璐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还压低了音量,生怕吵醒已经躺下的赵晓薇。
“我也是!”林栀的声音里带着点共鸣,“我算到一半发现符号错了,最后只剩下十分钟,手都快写断了才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