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正义之说和愚者（第2页）

“只能躲吗？”千西再度大胆开麦，“别的境师不管吗？您这样厉害的大境师也不管？境岛也不管？难道就这样放任恶人恶行？”

实在很难想象，别的行业里出现老鼠屎都有一套专门的行规处置，再不济也能举报到境岛，异境师这么严肃的行业就没有反制措施？

佟云陛摇头：“由于行业特性，没有。不过也不用过于紧张，出于工作环境的特殊性，异境师行业存在行业自净，自净效率远高于人为措施效果。”

“行业……自净？”这下所有人都听不懂了。没听过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只存在于异境师行业的特殊现象。

佟云陛解释说：“在异境内，感染源作为分裂世界的工具，它本身的存在就是很邪恶的，心思不正的异境师很容易被它盯上。其次，异境境核已经被感染源感染了，同类相吸，心思不正的境师也容易被感应和针对，而且心存恶念的话，侵染境核的时候也容易出差错。”

千南若有所思：“难怪有句俗话是‘不要从职业推测人品，除非这个人的职业是异境师。’看来就是因为这种行业自净。”

林承启也想起来什么，踊跃道：“我家乡还有句话，说‘活着的异境师三观不一定正，能一直活着的异境师三观不可能歪’。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几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纷纷表示明白。

说完事情，眼看场面即将变成“家乡话大会”，佟云陛哭笑不得地发话把氛围上头的闲话圈子说散，气氛再度严肃起来。

众人以为还有要紧事，个个正襟危坐，佟云陛却只垂眸看着他们，漫漫长长。没得让人发慌。

“各行各业，师傅领进门，未出师的学徒都在师傅手里护着，就只有境师，空有‘引导’之名。”

佟云陛顾自低喃，其中情绪复杂，歉疚无奈混杂，发酵成一团酸面团堵在心口，听得人心里发涩。

他清清嗓，以最真挚的衷心敬告：

“此时此刻，在这个境里，我会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但离境之后，概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你们将来是否会真正成为境师，成为境师以后是否会被其他境师攻击，我只能给你们一条忠告。”

“——异境师一生可以冷血，可以无情，可以六亲不认，唯独有一条，绝对不能心存恶念。”

“外在的恶意可以防可以躲，只有你们自己的心怎么都躲不掉。”

听者静默。

佟云陛同样静默，良久，他的声音轻渺响起，像在自说自话：“境师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时间又太短太短。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慢慢学，唯有保持正义之心是贯穿一生的课题。”

能教的知识永远教不完，最重要的偏偏无法教习。

异境师经年累月同黑暗扭曲的东西打交道，境岛布置高压任务，偏偏又有影世界最盛的声名权势，最能引导心态扭曲的东西都集中到一起，没有多少人能心志坚定走完一生，总有人被引诱堕入深渊，所以异境师总是在死亡。

我不知道你们将来会怎么样，我只能做我该做的——一个新手指引，或一个保镖？

教育本不该如此。

我愿祝你们永远沐浴在光辉里。

猫醒过来，毛茸脑袋软趴趴枕在佟云陛手心里，佟云陛莞尔，承下猫咪的好意。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说着说着，话题怎么歪到这么偏了。

大概是因为人的感情，理性总是循着线索发展，只有感情能做到野草那样自由疯长。

佟云陛兀自沉闷一会儿，忽觉这还是自讨没趣，付之一笑，饶是赦免了自己。

这不是找借口开脱，而是行业特质摆在那里——死亡率居高不下，寄生上来的境却一纪比一纪多，现有异境师确实能维持住局面的安定，可大家都差不多是满负载工作了。

上一纪工作总结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新转正的异境师平均5年下一个境，到他这类百大异境师水平的，平均每人每天下487个境。

大家起哄举杯，共饮一大杯调理茶，不乏有人颇为庆幸地感叹这一纪竟然没猝死，还有人则惊于竟然干了这么多活。

新纪之初，纪点目标下发，所有人接收完消息不约而同哀叹一声——新一纪的纪点要求又变多了！

有人当场抱着境岛服务台嚎啕大哭，痛斥境岛干什么吃的，能量外溢的毛病怎么还没修好！？

这些话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境岛也知道境师过得苦，默不作声地受骂。

骂完了，大家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知道，这是流浪时代伤了根基，好不了的。哪怕是被感染源感染过的异境，它们也没有哪个有这样的毛病。

他们的世界是完整的世界，比境高一级，可是就能量的外溢而言，影世界还不如那些世界碎片。

但世界还得继续，种子要发芽，婴儿要啼哭，所以大家驯境的回去驯境，巡护世界屏障的回去巡护。

曾几何时，这个世界上连引导师都没有，一头勇的年轻人囫囵知道几个道理，就拿着一条命往境里填。

每个人都在努力，世界本身也正在努力变好。他也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何必为了一点不完善如此苛待成长中的世界，倒做了一回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