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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2页）

与杨虎对陆将明只有点眼熟不一样，陆将明对杨虎可以说是记忆犹新。陆将明高三时卸任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学弟们倚仗他还是不时来请教工作上的问题，老师们偶尔也向他诉苦，所以他高中时便听过杨虎的大名——四中头号问题生。在同学们嘴里杨虎抽烟、喝酒、打老师、逃学、和□□厮混在一起，还进过看守所，甚至有人说杨虎杀过人，只是被□□的大哥摆平了。学校的这种流言蜚语本就半真半假，陆将明听着也没当真只是一笑置之，一直到有一天陆将明目睹了杨虎的丰功伟绩。

原本只是一瞥，但那一瞥之后陆将明的脚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怎么挪也挪不开。他看见了杨虎，满身是血的杨虎，他不知道那是谁的血，是那些拿着棍棒爬起来往杨虎身上招呼的小混混的，还是那个咬紧牙关眼睛死死瞪着那群人的穿着校服的少年身上的，陆将明不知道。那时候的杨虎还没长那么高，从地上站起来时身躯也被大人们挡住看得不真切。陆将明听到了笑声，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笑，带着疯狂，从杨虎口中发出来显得瘆人。陆将明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他看着，他看着杨虎一拳打在别人的鼻梁上，恶狠狠地踩在地上某个人的胳膊上，一点点分开那人握着棒球棍的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陆将明不记得他在那看了多久，只记得最后那些人都跑了，杨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似乎想回家，他的手臂当啷着像是断了，陆将明想，他该走了，可杨虎停下了。杨虎又发出了那种笑声，笑着笑着，杨虎哭了，杨虎满身是血地缩在墙角哭得像个孩子，仿佛刚刚一打六像头饿虎一样死死咬住对手生生要把一块肉从他人身上咬下来的人不是他一样。陆将明愣住了，他没有走，只是在街对面看着，一直到杨虎用脏兮兮的袖子抹干净脸上的血迹，站起来当啷着手臂离开后他才恍若隔世地回过神来。那是陆将明第一次晚回家，母亲问起他含糊其辞地说：“给学弟辅导了一下作业。”

“杨虎也是四中毕业的吧。”陆将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杨虎把视线投向他点了点头。

“嗯。比陆哥你晚两届。”

“陆哥？”贺远凑上来看看杨虎又看看陆将明，笑得很大声，“不知道的以为你俩演□□呢。”

杨虎没说话，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他讨厌□□，也不喜欢别人这么说。贺远却像是没注意到杨虎的表情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叨叨着：“要是在□□里是不是该叫你…我想想，阿虎？虎子？还是叫虎子吧，要不以后——”

贺远的话没能说完。

“贺远。”陆将明开口，他语气淡淡的，很平静，就像是平常喊一位同学一样。贺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和陆将明认识两年，他知道，陆将明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陆将明在发哪门子的火，努了努嘴把面前的啤酒喝了个干净。

“你打球很厉害，高中也在校队？”陆将明问。

“不是。”杨虎想了想，他高中的时候也没机会进校队，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不是在逃课就是在逃课的路上，所有老师都不待见他，况且高中的时候他也没现在那么高。

“难怪没见过你。我高中的时候是校队的队长。”

“你？”杨虎有些难以置信，一个Omega是篮球队的队长？

“我有181，打后卫没什么问题吧。”陆将明似乎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被质疑了脸上也挂着温温柔柔的笑容。

“下次一起。”杨虎举杯远远地和陆将明隔空碰了一下。

“别下次啊！”贺远突然插了进来，“现在几点——篮球场没关吧，现在就走啊。”

“你想得阑尾炎，我不想，我阑尾还没割。”陆将明说完把手机递到杨虎面前，“下次约。”

吃完饭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要去ktv，杨虎已经受不了充斥着鼻腔的信息素的味道了连连摆手拒绝，陆将明也表示不去了，再不回学校要锁门了。贺远嘟囔一声扫兴和队友们勾肩搭背地走了，留下陆将明和杨虎两个人在餐厅门口吹冷风。

杨虎的酒量很好，喝了一箱啤酒也就是多上了几趟厕所，这会儿被风一吹酒劲儿完全下去了。他点了支烟，往边上挪了两步离陆将明远些。陆将明歪着脑袋看他，眨了眨眼睛。杨虎有些发愣，陆将明的睫毛很长，眼睛水灵灵的，杨虎咽了口口水，他想，要是娶一个这样的Omega放家里，吵架了他都得扇他自己。

“怎么离我这么远。”

“怕你闻不惯烟味儿。”杨虎从实招来。

“也还好，父亲也抽烟。”陆将明往杨虎那挪了两步，他俩挨得近，杨虎能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地的味道，很好闻。是很好闻的Omega，杨虎想。

“陆哥也是医学院的？”

“嗯，临床。”

“我也是临床的。”杨虎说，“队长说陆哥是风云人物。”

“有吗？”陆将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想学医的，这条路挺苦的。”

杨虎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久到陆将明想开口道歉的时候，他说：“我妈想我稳定一点。”

“稳定？”

“嗯。”杨虎点头。杨虎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篮球，他也没什么坚持到大的事情。初中那会儿体育老师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想送他进体校，母亲二话没说拒绝了。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没出息的小孩才会去搞体育，再说你打球又能怎么样，能打进NBA吗？那时的小杨虎听着，什么也没说。

“陆哥呢。”杨虎问。

“我？”陆将明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他说，“喜欢。”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陆将明叫的车到了后，他们挥手道别，这时杨虎才知道，陆将明不住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