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一个夹着尾巴跑的黄鼠狼。
若不是小孩子好骗,他又怎么能屡屡得手,几次三番地从五皇子手里救出他来?
一直跑得老远,拐过宫墙的角落,楚烬猛地甩开苏云汀的手。
“松手。”
他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脸上,抬眼冷冷地看着苏云汀,如同受伤的幼兽,对入侵他生活的苏云汀充满了戒备。
苏云汀却不以为意,满袖的清风霁月。
他从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素帕,递到楚烬面前:“擦一擦,会着凉的。”
见楚烬未动,苏云汀就拉起他的手,硬塞进去。
帕子被雨一浇,也不怎么干了,楚烬攥在手心里用力一捏,挤出一溜水打在地面上:“你今日虽救了我,明日他们还要来的。”
“那就明日再救。”苏云汀答得极快。
楚烬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只是一个伴读,就不怕引火烧身?”
“怕什么?”苏云汀忽然凑近,在雨中笑得眉眼弯弯:“大不了,就咱俩肩并肩被按在水里。”
他说的高兴,仿佛被欺负也不是一件很难捱的事儿。
在皇宫之中,并不是你蛮横点就能不被欺负的。
只要你拳头没有别人大,他们欺负你就是应该应分的。
他和苏云汀一直是墙角下的常客。
从前的苏云汀是他晦暗牢笼里的一束光,如今的苏云汀却是阻挡他站在光里的牢笼。
怀里的苏云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抓住楚烬的手腕,挣扎着嘶吼:“阿烬……快跑!”
窗外惊雷忽然炸响,楚烬的脑子里也跟着“轰”地一声。
楚烬的手忽地僵在半空中:“你、叫朕什么?”
没有回应,只余楚烬急促的呼吸声。
他眼睛赤红着,死死地盯着仍在梦魇中的苏云汀,就这般纸片一样的人,竟然在神志不清时,还惦记着护住他?
“你……”楚烬紧咬唇瓣,直将自己的唇咬出血丝来,才缓缓放开,楚烬抬起胳膊拭去唇瓣的血,轻轻在苏云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喃喃:“…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虽然是骂,但脸上却挂着宠溺的笑。
怀里的人突然不安分地剧烈挣扎起来,梦魇中苏云汀双臂张开,似乎要挡住身后的楚烬。
“砰!”
榻边的药碗被苏云汀打翻,乌褐的药汁夹着碎瓷飞溅出来,楚烬闪电般扣住他纤细的手腕。
却没防备另一只苍白的手挥来,指甲在帝王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楚烬只得将两只手都禁锢在怀里,下颚抵着他的额头:“乖,别动,伤着自己。”
烛火摇曳,安神香混着药香才让苏云汀稍稍安静下来。
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楚烬的指尖仍搭在苏云汀腕上,指腹下的脉搏虽还是像断线的蛛丝,但已不似先前那般有气无力了。
林妃本是皇帝跟前医婢,侍奉日常的平安脉,因此楚烬也略懂一点。
“……疼……”
苏云汀呓语中微微皱眉,楚烬抓着他的手腕到处寻找,在他右手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瓷杯划出一个细小的口子。
“活该。”
楚烬说着,却从袖子中取出个白玉小盒。
指尖剜了一小块药膏,在苏云汀伤口处轻轻抹开。
“打小就怕疼,还非要逞能救人。”楚烬一边抹,一边埋怨道:“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挨了欺负就疼得龇牙咧嘴喊疼,”药膏沁凉的触感让苏云汀无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楚烬更用力地握住:“一点小口子都掉眼泪,还……”
楚烬头一点点垂下来:“还为了别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