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郑太后在宫中设宴。
若是其他人设宴,苏云汀能推就推了,但郑家手握边疆三十万大军,苏云汀到底是要给十分薄面的。
因为,三分已经装不下郑家了。
苏云汀在朝堂上,连楚烬的面子都没给上三分,反而是把十分的面子全都给了郑家。
郑太后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若是她有嫡子,大概朝堂上也轮不到苏云汀说的算了。
也有人说……
楚烬是苏云汀的傀儡,而苏云汀是郑太后的傀儡。
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苏家和郑家背地里的交易,朝堂上掌权的人一直是苏云汀,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
苏云汀踏雪而来时,满殿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墨发间沾染了未融化的雪,如点点白色的星芒,苏云汀抬手解开身上墨色的大氅递给苏晏,自己则跨前几步跪在正中央:“太后娘娘,万安。”
“苏相来迟了。”郑太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苏云汀,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慵懒道:“该罚!”
苏云汀眼帘低垂:“臣路上遇见一人,拌了几句嘴,故而来晚了。”
“哦?”郑太后抬眼道:“何人敢与苏相拌嘴?”
苏云汀淡然笑笑,未答。
恰在此时,楚烬猛地推门而入,他脚下的步子踩得极重:“苏相说的,莫非是朕?”
确实是路遇,也确实拌嘴了。
只不过是,唇贴着唇拌了一会儿。
“皇帝来的正好,”郑太后朝着楚烬招招手,满脸堆出来的慈爱,“来,到哀家身边坐。”
楚烬扫了一眼一旁跪着的苏云汀,抬脚就往郑太后身边走,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都是成年人了,即便楚烬和郑太后之间有解不开的旧仇,此刻仍旧能同席而坐。
郑太后亲昵拉着楚烬的手:“苏相来迟了,哀家可下抓到他的错处了,皇帝说说要罚苏相点什么呢?”
楚烬面带寒霜,淡淡抽回手:“朕不知道,还是母后自行定夺吧。”
他才不在意苏云汀受不受罚呢。
不过是狗咬狗,一嘴的毛。
活该!
楚烬特意赶来也是来看热闹的,他知道今晚苏云汀讨不到好去。
郑家手中把持着三十万的精兵,却依旧不知餍足,扩军的折子一递再递,苏云汀没在奏折上落印章,楚烬自然也没批。
至今还压在他的龙案上。
郑太后不悦的神色也只是晃了一瞬,便转向苏云汀笑道:“罢了,苏相为朝殚精竭虑,便……罚上三杯酒吧。”
她语气温和,倒像是天外开恩了。
鎏金酒杯递到苏云汀跟前,映着杯中酒也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臣,领罚。”苏云汀双手接过酒杯,神色从容道:“谢太后赐酒。”
酒杯凑到鼻尖一闻,苏云汀的眉目便皱在了一起,一股子微微发酸的味道,再搅着霸道的酒味,说不出的难闻。
“怎么?苏相不喜欢喝?”郑太后端起面前的酒杯,虚空比划了一下:“这可是南疆过来的,上好的桑落酒,别人哀家还不舍得给他喝呢。”
把加了料的酒,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递到苏云汀面前,这是料定了他不敢不喝。
“太后娘娘抬爱了。”苏云汀仰首饮尽杯中酒。
第二杯,他遥遥举了举杯:“臣,祝太后娘娘福体安康,岁岁如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