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内,炉火烧的正旺。
小裴接过楚烬褪下的外氅,只余下一身单薄的衫子穿着,可楚烬还是觉得闷热。
屋里烧得跟个熔炉一样,养着满殿的娇花。
楚烬身上暖和了,心里就更气了。
有这么多用不完的炭火,也不说给苏云汀支个火炉,真要将人冻死不可么?
郑太后半躺在贵妃榻上,慢条斯理地拨着茶沫,见来人,眼眉微挑,“哀家听闻,皇帝前日为了维护苏相受了伤?”
楚烬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信口胡诌道:“苏相乃是国之柱石,朕不过是替他挡了一刀,也是应该的。”
“皇帝良善,待苏相更是情深义重。”郑太后神色不见分明,茶放到嘴边却没喝,眸光瞟着楚烬道:“你们打小就爱玩在一起,这到了成年之后,还能有这番情谊,当真是难得啊!”
楚烬自小在深宫里,见多了深宫里耍的心机,手段进化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变更高明些,单单郑太后这一句话,他就知道,接下来该轮到挑拨离间了。
而他,只需要顺着她填填柴火,“儿时的情谊,总该是要念着几分的,这也是念着母后的殷殷教导。”
这就像泼出来的水,又洒了回去。
郑太后悄然放下一口未动的茶杯,温声慢语道:“可惜,苏相对皇帝,却未必有几分真情在。”
楚烬心里暗自轻嗤了声,就这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小伎俩,要不是依靠着郑家还有几分势力,在深宫之中根本活不过皇帝。
如今,要不是苏云汀乐意将她供起来,她这个太后也未必能当的如此跋扈且悠闲。
楚烬心中腹诽完,还是抿开嘴,似笑非笑道:“苏相薄情,朕却不能薄义。”
他回的大气,叫郑太后挑不出错漏。
不过,楚烬越是说的情深意笃,郑太后越是心疑他。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皇帝和苏相在朝堂上吵架拌嘴已经成了常态,苏云汀更是不留情面将他架空成傀儡,摆在龙椅上好看罢了,至少还是个会喘气儿的。
若是摆个布偶娃娃,给人朝拜难免荒唐了些。
楚烬若说自己有十分的情谊,只怕有十分都是假的。
郑太后甚至觉得,挑拨离间这种事放在二人之间,根本都不需要挑拨,拉拢楚烬也只需要抛出一点点引子,“林妃妹妹,当年死的时候……”
她虚空地一抚胸口,“哀家真是好生心疼。”
丫鬟此时来奉茶,楚烬还刚捏在手里,就撒了一半有余。
郑太后很满意他的表现,知道打蛇已经打到了七寸上,照着楚烬的七寸又狠狠再给两巴掌,“那日,都是哀家的错,不该劳动林妹妹给哀家送她新制的安眠香,才置她……”
后半句话,似乎由于哽咽,被噎在了嗓子里。
楚烬手里的茶杯,不受控地抖了抖。
他知道,郑太后这句话说的不假,他母妃本是医婢出身,意外被承恩后私自留下了这个孩子,直到肚子月份大了才被发现。
皇帝一直不喜他母妃,生下楚烬后,更是将她丢在一处偏僻院子里,多年不闻不问。
虽没有明确的禁令,但那处院子冷清的足矣和冷宫媲美,太监们更是看皇帝脸色吃饭的,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儿,好在他母妃善医术,结合医术做了各色的安神香,做好了在各个宫中换一些微薄的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