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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家(第1页)

周日下午四点,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将天空压得喘不过气,细密的雨丝依旧不知疲倦地飘洒着,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湿冷的薄纱。一辆线条流畅、光可鉴人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如同一个沉默而危险的幽灵,准时滑停在明城一中西门对面那条平日里鲜有车辆通行的僻静辅路上。司机刘琨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撑着一把巨大的纯黑色雨伞,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祁寒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白校服,背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边角有些磨损的黑色双肩包,面无表情地弯腰坐进宽敞却冰冷的后座。车门“嘭”地一声轻响关上,瞬间将外面世界的雨声和喧嚣隔绝。车内弥漫着熟悉的、混合了高级皮革、车载香氛(一种冷冽的木质调)和某种消毒水的冰冷气味,这股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将他强行拖拽回那个他拼尽全力想要逃离、却又如影随形的世界。

车子平稳地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学校周边充满烟火气的小吃店、书店,逐渐变为繁华商业区冰冷的玻璃幕墙大厦,再穿过几条主干道后,景色陡然一变,成了两旁栽满高大法国梧桐的幽静林荫道,最终驶入一个设有岗亭、需要特殊通行证才能进入的高档别墅区。穿过一道又一道森严的自动铁艺大门,车子最终停在一栋设计极简、线条冷硬、充满现代主义风格的独栋别墅前。巨大的落地窗在阴雨天里反射着惨白、了无生气的光,像一只只巨大而冷漠的眼睛,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祁寒没有等刘琨绕过来撑伞,自己推开车门,径直踏入了细密的雨幕中。冰凉的雨丝立刻沾湿了他的头发和校服外套,带来一阵寒意,却也让他被车内暖气熏得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台阶,走向那扇厚重、带有隐秘电子锁的铜质大门。还未等他伸手,大门便无声地自动向内滑开,露出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旷得足以产生回声的挑高门厅。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价格不菲的檀香,混合着从中央空调出风口送出的、带着凛冽寒意的空气。

“少爷,您回来了。先生在二楼书房等您。”管家陈伯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旁,微微躬身,声音平板无波,脸上是经过严格训练、无可挑剔的恭敬,但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温度,只有公式化的尽责。

祁寒点了点头,将肩上湿漉漉的双肩包和滴着水的外套脱下,递给一旁垂手侍立的年轻佣人。他只穿着单薄的校服衬衫,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铺着深色地毯的弧形楼梯。每一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都几乎听不到声音,但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孤独感更加清晰刺骨。

二楼走廊深邃而安静,两侧墙壁上挂着一些他看不懂、却标价不菲的抽象画。他走到走廊最深处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把手的实木门前——那是父亲的书房,也是这个家里权力核心的象征。门虚掩着,留有一条缝隙,透出里面昏暗的光线。

祁寒在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蓄足够的勇气,才抬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像巨石投入深潭。

他推门而入。书房极大,几乎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整面墙的定制书柜里塞满了各种精装烫金封面的书籍,但它们排列得过于整齐,更像是一种彰显品味和财富的冰冷装饰,而非用于阅读。巨大的、用整块非洲红木打造的书桌后,父亲祁泽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张高靠背的意大利真皮办公椅上,正凝望着窗外被雨水彻底模糊了的、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他穿着剪裁合身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身形依旧挺拔,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放在书桌角落的蒂凡尼台灯,昏黄的光线在偌大的空间里划出一小片光晕,将周围衬托得更加幽暗深邃,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祁寒在离书桌约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像一尊雕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那个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背影。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只能听到窗外持续不断的、细密的雨声,以及墙上那座价值不菲的、瑞士定制古董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击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像是在为某种倒计时。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祁泽才极其缓慢地转动椅子,面向祁寒。他的目光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探照灯,锐利、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从上到下,极其缓慢地扫视着祁寒,从他还带着湿气的头发,到洗得干净的校服衬衫,最后定格在他脚上那双已经有些旧、鞋边还沾着几点干涸泥渍的普通运动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形成一个代表不悦的细微褶皱。

“看来,”祁泽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嘲讽,“普通公立高中的生活,确实很能‘磨练’人。连最基本的仪表得体,都似乎顾不上了。”他的语气,仿佛在评价一件不符合标准的物品。

祁寒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接话,选择了沉默。

“你学校最近的那些风言风语,我已经听说了。”祁泽身体微微前倾,将手肘撑在光滑的桌面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极具攻击性和压迫感的姿态,“实验室失窃?还牵扯到你?祁寒,我当初同意你去那个学校,是希望你能在一个相对‘正常’的环境里,学习如何融入规则,学会如何做一个体面的、符合身份的人。不是让你去沾染那些底层的是非,更不是让你给祁家的门楣上抹灰!”他的声音并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冰锥,精准地刺向祁寒最在意的地方。

“事情已经基本查清了,与我无关。”祁寒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平静而坚定,迎向父亲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查清?”祁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满了不屑,“等别人来替你‘查清’,祁家的脸面早就被你丢到太平洋去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没有人会关心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会记得,祁泽的儿子,祁家的继承人,卷进了一桩上不了台面的盗窃丑闻里!这,就是结果!”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祁寒,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世界,声音冷硬得像钢铁:“那个叫徐辉的学生,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已经让人查得一清二楚。小门小户,靠着点运气和钻营,勉强挤进这个圈子,不成气候。但就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都能让你惹上一身腥臊!这说明了什么?祁寒?”他骤然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祁寒,“这说明你还不够强大!不够让人望而生畏!你甚至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最基本的清白!”

祁寒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又是这一套!力量、威慑、掌控、弱肉强食……永远都是父亲信奉的、不容置疑的铁律。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

“我听说,”祁泽突然话锋一转,踱步回到书桌前,目光重新变得探究而锐利,像手术刀一样解剖着祁寒的表情,“你最近,跟一个叫陆昭的学生,走得挺近?陆明远的那个儿子?”

祁寒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果然,父亲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连这个都没有放过。陆昭,和他那个清高孤傲、从不与商界名流来往的父亲陆明远,也早已在祁泽的档案库里了。

“陆明远那个老学究,清高了一辈子,守着那点所谓的风骨,有什么用?在这个时代,能换来什么实际的好处?”祁泽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儿子,倒是听说有点小聪明,是个读书的料。不过,祁寒,”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充满警告意味,“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交往可以,但必须保持安全距离,更要掌握好分寸。别让一些无谓的、廉价的人情,成为你的软肋,甚至……将来拖累你的绊脚石。”这赤裸裸的、将人际关系也视为可利用资源的警告,让祁寒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父亲不仅要监控他的一举一动,更试图将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纳入其控制的棋盘。

“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祁寒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抗拒。

“分寸?”祁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他几步走到祁寒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眼神冰冷如霜,“你的分寸,就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差点在全校师生面前背上一个偷窃的嫌疑?你的分寸,就是跟一些不知所谓、对未来毫无助益的人混在一起,彻底忘记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忘记你将来该走的是哪条路?!”

他抬起手,似乎想像寻常父亲那样拍拍儿子的肩膀,但那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却只是用指尖极其轻蔑地拂过祁寒校服衬衫的肩线,仿佛在弹去一粒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比任何责骂都更具侮辱性。

“下周末,你周姨精心安排了一个聚会,来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同龄人。你必须参加,多认识些对你有‘价值’的朋友。那个明城一中,”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看也没什么必要再待下去了,只会让你越来越偏离正轨。等这学期结束,我会安排你转学,去一个更‘合适’、更符合你身份的地方接受教育。”

祁寒猛地抬起头,眼中一直被压抑的怒火终于燃烧起来,像两簇跳动的火焰:“我不会转学。”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祁泽的语气冰冷而绝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祁家的继承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那种普通的地方浪费生命。你已经任性得够久了,该回到正轨了。”

“我不是你的傀儡!”祁寒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想和什么样的人交往,我自己决定!”

“决定?”祁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拿什么来决定?离开祁家赋予你的一切,你算什么?你以为你那个叫陆昭的室友,他能帮你什么?他能给你提供资源?人脉?还是能帮你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祁寒,你太天真了!幼稚!”

父子俩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激烈地碰撞、交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仿佛随时会引爆。书房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心脏都感到不适。

“够了!”祁泽最终挥了挥手,脸上写满了疲惫、厌烦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滚回你的房间去!好好冷静一下,用你那个被所谓‘友情’冲昏的头脑,仔细想想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别忘了,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能有现在这种‘选择’的可笑错觉,完全是因为你姓祁!是因为你背后站着的是我,是祁家!”

祁寒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他不再看父亲一眼,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大步冲出了令人窒息的书房。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发出一声沉重而绝望的闷响,仿佛将他与那个世界彻底隔绝。

他沿着空旷、寂静得可怕的走廊快步走着,胸膛因剧烈的愤怒和难以言说的委屈而剧烈起伏,眼前甚至有些发黑。回到那个属于他的、装修奢华却冰冷得像酒店套房、毫无生活气息的“卧室”,他反手“咔哒”一声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无休无止,房间里却死一般寂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界面停留在和陆昭简单的微信对话窗口,最后一条消息是陆昭今天上午发来的:【你要的那份物理竞赛拓展资料的重点部分,我扫描好了,回校发给你。】

他盯着那行简洁的字看了很久很久,指尖轻轻触摸着冰凉的屏幕,仿佛能从这微不足道的日常关怀里,汲取到一丝对抗整个冰冷世界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

这个家,这座用金钱和权势堆砌起来的华丽牢笼,依旧是他难以挣脱的枷锁。但这一次,他心中那股反抗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燃烧得更加猛烈和决绝。他清楚地知道,妥协换来的只会是更深的禁锢。他绝不能,也绝不会轻易屈服。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在被他一点点地、艰难地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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