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朝昭的话很简短。
管家的笑容更甚。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张洁白的纸张,双手递交与朝昭面前。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希望朝昭再给她演示一次。
但朝昭哪里会这些手艺活?没人教给他,他甚至不被允许“学习”。他今天不折,无法解释突如其来的纸帽。他今天折了,就是忤逆了家庭里的教条。
朝昭垂眼看着那张纸,管家则很有耐心地托举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女人的笑容仿佛凝成了一张白纸壳叠做的假面,嘴角的褶皱都是丝丝裂痕。
终于,在漫长的注视中,朝昭伸手将纸接了过来。
他捏着那张薄纸,缩回了远离管家的后一侧角落。朝昭看着那张纸在自己手中开始不受控的颤抖,暗自将指甲嵌入了手上的皮肉中,希望减小颤动的幅度。可下一秒,两手则被身后一双无形的大掌包裹了过去,他感受到隔着身后的一层铁栅栏,若有似无的暖气正拂过他的脖颈。
那人正靠着自己…
这个想法使得朝昭僵直了身体。
他的无力的手指被人带动着,开始在纸张中穿梭运作。朝昭失神地望着那张变换形态的纸张,他无法定义的情绪埋没了他,恐惧?愉悦?激动?惊奇?
不知道,朝昭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应该怎样运转,他无暇顾及折纸技巧,更没心思去在意旁人。
朝昭面部表情的木讷和手指动作的灵巧都被管家看在眼里,两者割裂,却没有更多漏洞,顶多称得上奇怪,可朝昭本来就被养得乱七八糟。
最后,一个完整的纸帽被扔到了管家眼前。
……突如其来的洒脱也难以解释。
朝昭眨了一下眼睛,回过了神,他下意识想去捡,却被肩上施加的力道摁住。咽喉处又被人用指甲刮了刮,像是在暗示他开口说话。
朝昭不受控地咳嗽了两声,回过神来对管家说:“…好了。”
管家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她低下头去将纸帽捡起,放进了一旁收纳起来的脏碗碟里。又对朝昭做了个手势,大致意思是:“老爷”“你”“折纸”“开心”。
朝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管家站起了身,抚了抚膝盖上的灰尘,举着手电转身走出了房门。
铁门被缓慢地推回了关闭状态,朝昭正准备开口,却被他身后看不见却能触碰到的手掌猛地摁住了嘴。
朝昭的牙齿好像蹭过了自己的手心…但林耳迩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管他,他赶忙飘到半空,透过铁门最上方不易察觉的孔洞向外望。果不其然,门外的女人并没有离去,而是面朝着禁闭的铁门,她垂着头,一动不动。
林耳迩摒住了呼吸。他看见管家慢慢地弯下了腰,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神经兮兮地侧过耳朵,整个身体半趴在门上——像一只壁虎。
她半侧过去的面容无比诡异,占据了大半张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钉在一侧的墙上,目光僵直。
林耳迩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对此全然不知的朝昭倒是表现得很听话,换个说法就是迟钝。他呆坐在原地噤声,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什么,眸光流转。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门外的管家的面孔才逐渐趋于正常,她面色平静地直起腰,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地下室。
林耳迩见状也重新回到了地上。
他沉默着,朝昭也配合着没有出声,又过了一会,林耳迩才开口:“抱歉。”
朝昭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亦或是他并不在乎,也不觉得是林耳迩造成的麻烦。
其实林耳迩靠着门边坐就是想着能时刻察觉到地下室外的动静,就是为了提防别墅里的“管家”和“父亲”,但是他没想到他睡死了过去,反而弄巧成拙。现在看来无论怎么填补,朝昭父亲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一些衍生而出的不稳定因素不可避免。
真的很麻烦。
朝昭见林耳迩不做声,就又将手怯生生地递出了铁栅栏,朝昭半坐在地上,抬着头,手向上试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