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介绍完园区,王广强又绕回岗亭的注意事项,一一交代时钦:平时要随手关门,工作时得保持高度警惕,非当班人员严禁进岗亭,发现闲杂人逗留直接罚钱,还得保持亭内整洁,下班前检查设备设施、如实登记,一样不能落下。
不论听到什么,时钦都只是垂着眼,跟机器似的一个劲儿点头应下。
他心里清楚这大嗓门是想给他下马威,反而松了口气,瞧他不顺眼没事,至少把他当正常人看了。
王广强:“这两栋楼里,公司加起来就有上百家,天天都得定时巡逻。你腿脚不方便,赶上队里有人轮休就临时替个班,也没多累。有特殊情况要加班,能行吧?”
时钦立马抬头说:“能行。”
似乎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体面,他压下不久前的膈应,往前微微凑了凑,补了一句:“副队,我脚不影响的,能天天巡逻。”
才说完,时钦就想起先前碰上的老同学,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嘿你这小子,有懒给你偷还不乐意,挺积极啊!”王广强原本对这种需要多加照顾的小瘸子带着偏见,此刻忍不住多打量了时钦两下。
瞧他细皮嫩肉的,脸盘子不大,五官秀气生得还挺惹眼,说“漂亮”都不为过。就不像个能吃苦的。
感觉男人的视线还投在自己身上,时钦没什么反应。
多少年了,哪怕他心里再厌恶,也早在麻木中适应。外人要么直白瞅他,要么肆无忌惮打量他,连嘲笑都算家常便饭。
他现在满脑子只关心一点:周砚知道他在这儿上班,会不会找他麻烦?
别管那辆大奔的车主是谁,事实是周砚在开它,这足以说明周砚现在混得不错,万一周砚计较着从前的事,想报复他……
“刘队跟你说了要值夜班,知道吧?”王广强问道。
“啊……”时钦一顿。刘建国之前给他送制服时特意跟他交代过上班时间,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月休四天,不用值夜班的。
“知道,”他及时说,“我能上夜班。”
“嗯,不错。”王广强接着说,“也不是天天值夜班,谁家有个情况,你就负责替一下,办公室里有床,晚上能睡会儿。”
谁家真有个情况,相当于白班连夜班,要干一天一夜。
时钦机械地点头,不知道夜班有没有额外补贴,再一想,钱进的是别人口袋,替补的人哪有补贴啊?只要别他妈都觉得他好欺负,天天让他替夜班就行。
小保安老实乖顺,王广强总算满意起身,把椅子给腾了出来:“行了,过来坐吧,我就来看看情况。”
等大嗓门一走,时钦心思全扑老同学身上去了,怎么想都觉得周砚不至于报复他,毕竟过去七年了。
“时钦,你还算是个人吗?”
时钦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原以为过去很久,很多事都淡了。可周砚的这句话却像根刺一样猛地扎进他脑子里,连带着周砚当时的神情也清晰起来,阴沉沉的,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冷意,莫名有些瘆人。
时钦那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周砚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条不会叫的狗,压根没当回事儿,此刻细细回想,他才后知后觉——
周砚好像真的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