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隐隐的焦躁。
早知道就让他在家多待几天,省得一回学校就跟顾嘉言他们到处混。
沈曼怡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口带有港岛口音的普通话:“穆然,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靳穆然抬眸,神色依然冷淡:“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尽快说。”
“爷爷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沈曼怡惨淡笑笑,眉心笼聚着忧愁:“他经常提起你名字,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靳穆然想起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雄狮,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也已浑浊不堪。
他语气却听不出波澜:“他提我做什么?是后悔当年把我妈赶出赵家,还是盘算着让我去商业联姻?”
沈曼怡的脸色白了白。
她是赵家后来在福利院收养的孩子,对这些尘封过往知之甚少。
只知道靳穆然的母亲赵婧仪为了一个男人和整个家族决裂。出走多年杳无音信,后来死于一场车祸。
死讯传回来那天,老爷子在客厅里不吃不喝坐了一整天。不论谁劝都没用,直到深夜才拄着拐杖踱步回房。
“穆然,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不必再提,也与你无关,所以我不会迁怒于你。”靳穆然淡淡打断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不过,我希望没什么事你不要出现在海城,也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
沈曼怡咬了咬唇,靳穆然按辈分算是她表哥,说话却半点不留情。
其实她也不想掺和这件事,但老爷子开口了她不得不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但不管你心中有多少怨恨,爷爷已经这样了。就看在他要把鼎丰给你的份上,原谅他好吗?”
靳穆然抬手看腕表:“还有两分钟。”
沈曼怡声音微颤,试图做最后的努力,“鼎丰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他为了要交给你付出了很大努力,几位叔叔都……”
赵家根系庞大,纵横港岛多年,非要找出个继承人也不难。可赵鼎丰不顾反对,一意孤行要靳穆然接手,前提是他要回归赵家。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靳穆然很清楚这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赵家的东西,我没兴趣。”他言简意赅,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沈曼怡有些震惊,港岛赫赫有名的鼎丰集团,在靳穆然眼里不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忽然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力排众议,要把家业留给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外孙。
首先心气和能力就已经是赵家本族的纨绔子弟不能比拟的。
老爷子虽然老了,但眼光确实毒辣。
靳穆然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依旧一片死寂。
十分钟过去了,宁笙没有回复消息,这让他心底的烦躁如同藤蔓般勒紧。
“时间到了。”
“我……我知道了。”沈曼怡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难堪和失落,“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我会转告爷爷的。”
靳穆然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宁笙。
正在吃火锅的宁笙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他只不过是没回信息而已,夺命追魂Call马上就来了!信息可以不回,电话他是万万不敢拒接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宁笙按下接听键,靳穆然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心情一般,但语气温和:“笙笙,你在哪里?”
正要离开的沈曼怡也顿住脚步,她第一次听见靳穆然这样亲昵地叫一个人。
对面的……是宁家那个孩子吗?
宁笙放下筷子,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我……”
他心虚地越过落地窗看向对面的西餐厅,忽然靳穆然好像感应到什么,侧眸和他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