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忧郁诱发了潜藏在她基因里的思觉失调症,让她时常陷入神思恍惚的状态。
尽管接受着长期的治疗,病情却始终顽固地反复。
每当病发,她的「忽然消失」,总会双胞胎儿子们又一次陷入巨大的恐慌与惧怕之中。
这已经不是聂香菱第一次失踪。
那时的向耀祖,已是国际知名的电影导演,声名赫赫,忙碌异常。
然而,每当兄弟俩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总是不在。每当聂香菱又不见了,永远都是他们兄弟俩自己面对。
北京城郊,向家豪宅后方,有一片浓密的白桦树林。
月圆星稀,但因远离大宅,树林又高又密,林间显得格外幽暗,气氛极是阴森。那夜,时节已入深秋,寒意凛冽,向海和向阳却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脚上甚至还套着室内拖鞋,显然是从屋里慌忙冲出来的。
兄弟俩的身形已经抽高了不少,各自拿着一支手电筒,光柱在黑暗的林间慌乱地晃动,焦急地搜寻着。
向阳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父亲向耀祖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不接!他永远都不在!我们要这样的爸爸干什么?」
向阳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助,几乎是吼叫出来。
「你别嚎,」向海的声音相对镇定,他伸手揽了揽弟弟的肩膀,语气放软了些,「阳阳,别慌,不是还有我跟你吗?」
「可我们才十二岁呀!」向阳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十二岁够大了。」
向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值得依靠,「阳阳,别怕。我们分开找,上次也是我们找到的,对吧?警察还不如咱俩。」
白桦树林中央,有座小小的八角亭。
兄弟俩商议后,决定分头往亭子前左右两旁的小径去找。
夜色太浓,向阳独自走了几步,周围的黑暗像是有形的怪物,让他心生恐惧,他又退了回来。
「哥,」他低声唤道,声音有些发颤,「黑,我怕。」
向海转过身,非常非常用力地握住了弟弟冰凉的手:「好,我们一起。」
他的手,也是抖的。
兄弟俩牵着手,绕过亭子,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摸索。
好不容易,终于在前方不远处一棵老树下,他们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那里有座倾圯的颓破牌坊,聂香菱正赤着双脚,披着一袭白色的睡袍,绕着那牌坊,一圈又一圈地走着,神色迷懵而焦灼。
向海和向阳见状,立刻拔腿狂奔过去。
「妈!妈!」向海先开口,声音尽量温和,「您找什么?我帮您找。」
聂香菱停下脚步,看到两个跑来的少年,脸上露出空洞的笑容:「太好了…我两个儿子走丢了,我四处都找过了,就是找不着…」
「您儿子是吧?」向海顺着她的话,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差不多这么高?我看到过,我想想…」
「太好了!太好了!」聂香菱高兴得拍起手来,「你能带我去吗?得快去,阳阳怕黑,见不着我该哭了。」
「妈!妈!您看看我!我们长大了!」
向阳忍不住哭喊出声。
向海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他。
他弯下腰,极有耐心地对母亲说:「妈,路太滑了,天也冷了,我背您吧,我们回家,他们都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