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山野人迹罕至,云稀薄,风鹤唳,两道交叠的身影在行了一个时辰后,来到昨日走散的地点。
大雪压斜车厢,掩去周围的脚印,仿若花梨木镶嵌在万顷雪白中。
江吟月跳下魏钦的背,一脚深一脚浅地靠过去,使出浑身力气扶正车厢,昨日苍白的脸恢复了气血,因过分用力变得红扑扑。
“魏钦,家当都还在呢。”
她钻进马车里一样样检查,扬起笑脸。失而复得是庆幸的,有惊无险更是幸之又幸。
偶遇卫溪宸的压抑情绪一扫而光,她翻找出一套夹棉袄裙,也不在意车厢内透心的凉气,快速更换。
袄裙色泽明艳,并非素衣样式,是江嵩特意交代府中侍女装进行囊的。
江吟月没再纠结,有的换就不错了。
三年的着衣习惯在这一刻自然而然地改变,水到渠成。
魏钦守在车厢外,刻意忽略车厢内传出的窸窣声,等身后传来更大的动静,他转过脸,就见一道橘色身影跳下车廊,手里攥着一把檀木梳。
“帮我绾发。”
魏钦又担起侍女的活计,拉过江吟月背对自己,细致地为她梳理长发,绾起朝云近香髻,点缀一对霞云珠花。
风吹残雪落在他骨节均匀的手指上,没有当即融化。
比寻常人低的体温保留了雪花的形状。
魏钦的瞳仁异常漆黑,似深不见底的潭,此刻映出橘色和朝霞的色泽。
“可以了。”
江吟月转过身,抬高眼,摸了摸发髻,立即笑吟吟给予赞许,“虹玫不如你的手艺。”
虹玫是江府的大丫鬟,只贴身照料江吟月一人。
在启程前往扬州前,江吟月还担心没了虹玫在身边,自己会不会不习惯,更担心魏钦没有虹玫的心思细腻,可行过大半的路途后,那点担忧烟消云散,魏钦可不止心思细腻,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与江嵩期盼的大差不差,即便小夫妻没有日久生情,也生出了义气和信任。
魏钦看向远方,吹响口哨唤来在雪地里撒欢的马匹,以辔绳等工具链接住马匹和车厢。
江吟月学他吹口哨,吸引了马匹的注意。
一人一马互动着。
魏钦习以为常,将她拉上车廊,一扬鞭,驱策马匹前行。
一路驰向驿站。
天光自云层溢出,拨开雾气,铺展晨曦。
光与希冀并行。
昨日的狼狈被马车甩在后头,江吟月在眼尾汇成的流线光景中弯眸,身心沉浸在无边广袤中。
闭门不出的三年停滞不前,在这一刻成了过眼云烟,人要偶尔身处自然才能汲取灵气,扩充胸怀。
这也是江吟月答应父亲陪同魏钦前往扬州的原因,拘泥一隅,只会变得阴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