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趁雨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最后双腿都发软。
他让季亦开车带他去小卖部,在小卖部里见到了元宝,又从汪鑫磊嘴里套出了话,问出了金琇在的医院。
回程路上,季亦问:“看来有隐情啊,接下来你怎么办?”
肖趁雨绷着脸:“你送我去高铁站吧,我去医院找他。”
“不用我陪你去医院?”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回去陪芝麻吧。”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根据从汪鑫磊嘴里套出的话,肖趁雨找到了病情相对应的病区。
但他没去护士站问金琇住在哪个病房,自己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看了过去。
他内心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那个路过的村民和汪鑫磊说的都是假话,金琇没有生病,汪池只是拿到钱,搬家去城里了,但顺着走廊看到倒数第三个病房的时候,肖趁雨看到了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的金琇。
床头的架子上挂着化疗药物,用避光袋装好了,连着棕黄色的避光输液器,输液器的软管蜿蜒而下,像黄色的蛇,一直钻到放在被子上的枯槁的手背上。
金琇半躺在床上,眼睛阖着,应该是睡着了。
肖趁雨静静地看着,直到有其他家属拎着茶瓶出来打水,他才上前询问:“请问你有看到隔壁床的家属吗?”
家属回头看了眼,说:“咦?刚才还在呢,那可能去楼道抽烟了吧。”
推开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往下走了几级台阶,肖趁雨从楼梯夹角缝隙里看到了汪池。
虽然楼道里都是烟味,墙角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打扫的烟头,但汪池并没有在抽烟。
他坐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双肘搭在膝盖上,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手心握着一只打火机,他不断地将打火机点燃按掉,那一小块角落也跟着明暗交替。
背影看起来萧瑟落寞。
很久之后,汪池才有了动作,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支咬在嘴里,将火光凑近烟尾,但快点燃时,他又改变了主意,将烟从嘴里拿了出来,又将打火机的盖子盖好。
肖趁雨看到汪池低下头,拿指腹一下一下地抚摸刻在壳上的字。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但肖趁雨知道那四个字是“不许抽烟”。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肖趁雨伸手捂住了嘴巴。
汪池听到轻微的抽泣声,转头往上看,却只看到防火门缓缓地合上,最终“啪”一声,关牢了。
肖趁雨觉得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长大的。
不需要解释,光凭他眼睛看到的,他就已经知道了汪池要和他提分手的原因。
他能理解汪池的做法,但同时,也恨透了汪池的做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说爱他,却又因为爱所以要隐瞒他,编织出无数个善意的谎言。
爸爸不愿意让他知道妈妈的死亡,爷爷不愿意让他知道爸爸的新恋情和即将到来的新小孩,汪池不愿意让他知道金琇的病情。
他被送下乡,又被推回城里。
大家不是都爱他吗,可为什么一旦有事情发生,最先被抛弃的总是他呢?
他不想再做被保护者了。
如果汪池还想保护他,那他就不要汪池了-
选了个良辰吉日,咖啡厅开始试营业,在社交媒体上做了宣传,试营业期间全场六折,来的客人很多。
季亦也来捧场了,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李洵一。
肖趁雨戴着口罩帽子,系着围裙,笑意从眼睛里透出来:“想喝点什么?”
季亦一挥手:“我要甜甜圈拿铁,两杯。”
肖趁雨接了单,转头和周秦一起做咖啡。还没开外卖平台,单量就已经很大了,忙得他俩头顶都快冒烟。
抽了个空,肖趁雨亲自将季亦的咖啡端过去,问:“你和李总怎么一起来啊,你俩什么情况?”
“没情况啊,他给我当司机。”季亦坦荡荡地道。
“你让老板给你当司机啊,真有你的。”
“你和你那前任最近……?”季亦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