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焦急万分,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正在和警察说着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冲出来时,脸上的担忧和庆幸几乎化为实质
“布鲁斯少爷!god!您去了哪里?!您吓死我了!”
“我很抱歉,阿福……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曾经的光彩仿佛彻底熄灭了,他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默默地,带着满身的泥泞和绝望,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回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却关不住他内心那片已然降临的,永无止境的寒冬
他不记得自己在房间待了多久,那段时间那想了很多,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布鲁斯少爷……
哥谭的阴霾无法禁锢一个决意逃离的灵魂,在一个清晨,阿尔弗雷德发现布鲁斯的房间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简单的字条,上面是还有些歪扭的笔迹
老管家握着字条,伫立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他没有派人追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孩子眼中的痛苦和决绝,绝非寻常的离家出走,那是一场通往自我炼狱的朝圣
八年
时光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以不同的方式流淌,布鲁斯·韦恩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苦行僧
在空气稀薄,寒风如刀的喜马拉雅山脉,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贲张,背负着足以压垮卡车的巨石,一步一步丈量着永恒的冻土和冰川,极致的寒冷和缺氧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他刻意压制着身体的本能反应,逼迫自己去感受那份人类极限下的痛苦,用纯粹的物理折磨来对抗内心无法平息的风暴,汗水瞬间凝结成冰,又被炽热的体温蒸腾
在黄沙漫天,烈日灼烧的中东荒漠,他徒步穿越无垠的死寂,毒辣的阳光能烤干血液,他却如同行走的雕像,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沙暴袭来,他迎风而立,感受着沙砾击打皮肤的细微痛楚,超级视力能看穿风沙,却看不穿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万米之下的深海沟壑,承受着足以将钢铁压扁的恐怖水压,他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下沉,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无边的压力和冰冷,他悬浮在永恒的夜幕里,与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脑海中反复播放的枪声为伴,他测试着自己的极限,也享受着这近乎死亡的孤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逃离那个喧嚣痛苦的世界
他像一个追寻答案却不知问题所在的幽灵,游荡在人类文明的边缘和自然界的极端之境。他学习一切能学习的东西
语言,格斗,化学,物理,追踪,潜行……但他最核心的课题,始终是控制
控制力量,控制速度,控制感官,控制……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怒火与悲痛
他在喜马拉雅山古老庭院里,日复一日地做着最卑微的杂役
扫地、挑水、劈柴,一位眼神深邃的老者看着他,仿佛将他看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直击心灵
“你的身体里全是怒火,孩子,它在你血管里燃烧,在你骨骼里轰鸣,如果你无法控制它,它终将吞噬你,并给世界带来灾难”
老者注视着他“想想看,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复仇吗?向这座让你痛苦的世界复仇?”
布鲁斯沉默地扫着庭院里的积雪,动作机械,复仇?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将那个凶手撕碎,用热视线将他烧成灰烬,但然后呢?
“……不。”
良久,他干涩的嘴唇吐出这个词,声音沙哑
“不是”
复仇无法让珍珠重新串起,无法让鲜血倒流,无法让父母重回身,复仇填不满他内心的空洞,复仇会让他变成和那个枪手一样的,被某种东西驱使的怪物,他知道
但他需要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在用极致的苦行,试图将那份无处安放的巨大力量,锻造成一件……不至于伤及无辜的武器,或者至少,一个不会随时爆炸的炸弹
最终,他的旅程将他带到了世界的尽头,北极
这里是一片永恒的纯白死寂,寒冷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吸入肺部的空气冰冷刺骨,足以在瞬间冻结普通人的呼吸道,但对他而言,只是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他行走在无垠的冰原上,脚下是万古不化的坚冰,超级视力能看透冰层下深蓝的海水
他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并非因为找到了答案,而是因为这里极致的“空”与“静”,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他内心的荒芜,他像一尊冰雕,伫立在风雪中,感受着绝对零度般的寒冷包裹着自己,却无法冻结那内核深处依旧燃烧的痛苦
他控制着呼吸,让每一次呼吸都平稳悠长,控制着心跳,让它在极寒中保持恒定的节奏,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如同操控仪器
但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那个躲在躯壳深处、永远停留在八岁雨夜的,哭泣的男孩
北极的寒风呼啸,如同宇宙本身的呼吸,冷漠而宏大,在这里,他作为布鲁斯·韦恩的一切被被彻底剥离,剩下的,只是一个背负着无尽悔恨的,孤独的异乡之子
他仍在寻找,仍在控制,仍在等待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北极的苦寒与全球的流浪并未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却将某种决心淬炼得如同水晶般坚硬而纯粹,也许,答案早已在他决定离开哥谭的那一天就已埋下种子,只是需要经历这漫长的风雨才能破土而出
又是几年过去
没有预兆,没有通知,就像一个幽灵悄然回归它曾经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