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解释为什么装病,就要承认他其实知道梦里溪年对他的心意表白。
承认了这一点,他又要如何才能继续揣着糊涂与沈啾啾相处?
裴度闭眼叹息。
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变成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的手指拢着毛茸茸的小鸟团子,感受到沈啾啾还在努力帮他按揉的力道,终究卸下了所有的别扭坚持。
好罢。
便梦吧。
裴度的喉结滚动,放纵自己不去抵抗睡意,很快便沉入无知无觉的温柔里。
梦里会有你想要的一切。
……
但这一晚,裴度并没有做梦。
三更梆子声从府外的巷口荡过来时,裴度猛地睁开眼。
怀里的触感变了。
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裴度是极其警醒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敏锐,当初南下查案,他早已被漕帮刺客暗杀在路上。
衣襟空荡荡的,原本趴在胸口的小鸟团子不见踪影。
裴度的里衣被扯得乱糟糟。
隔着单衣传来的绒毛触感消失了,变成一片滚烫的肌肤贴着他的腰腹,细腻得像刚剖出的暖玉,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点细若游丝的呼吸也陡然变得绵长,与裴度身上全然一致的暖梨香气一点点萦绕过来,漫过裴度的口鼻。
裴度僵着脖颈低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极度惊愕。
取代那一小团毛茸茸的,是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少年。
是裴度曾经在梦中仔细观察过的,被他一笔一笔画过的眉眼,发色却是与人有异的霜白色,发梢处洇着几缕烟蓝。
失去鸟绒的沈溪年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挤,啾得毫无心理包袱——
“冷了,啾啾,抱。”
嗓音比梦中的少年还要清亮,带着自然而然撒娇的娇憨。
纤瘦的脊背绷成一道弧线,肤色白到透明,腰侧的皮肉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裴度猛地抽出手臂,僵硬着身体正要坐起身,就见怀中的少年明明睡到迷糊,却仍旧抬起手,手指摸索着找到裴度的胃部,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还是不舒服吗?”
“揉一揉就不痛了。”
裴度眸光复杂。
他闭了闭眼,压下方才直面惊变的愕然,冷静重新占据脑海。
裴度的目光落在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上。
不能唤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