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沈溪年点头,将他们昨日商讨过一轮的想法娓娓道来。
“子明说京郊村子里有几位猎户,当初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屯长与伍长,他们是军官,带过兵,能服众,经验眼界上也不错,正适合当标行的标头。”
“娘亲那边有可靠的账房先生,可以单独提出来做账,这样钱财方面也可和天然熟悉的标师标头们分开,相互监督。”
“骡马一开始的确是关键,但娘亲准备从西域搞到一批马种在太原开设马场,我已经预定了娘亲的第一批马。”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想要走边关这条道,他们熟门熟路,不畏外敌,是绝佳的向导……”
裴度静静听沈溪年说完,心中也在跟着沈溪年的话思忖其他。
明面上这是个标行,但听溪年的意思,他们要走的不仅是南北运输,还有前往边关的打算。
若朝廷事变,这部分标师拎出来可就是一派训练有素的救急兵。
只是过于惹眼了些。
裴度能想到的,有的是其他人能想得到,总有人不会想看到隋子明做成这件事。
所以……
裴度轻轻挑眉,迎上沈溪年笑吟吟的目光。
“恩公,我们商量过啦!标行建立在京城太惹眼,可以往其他地方挪一挪,但是牙帖和械凭就需要有关系和担保了……”
牙帖就类似大周朝的营业执照,械凭则是民间的武器许可证,有了这两样,标行才有可能走明路。
不走明路,那和流寇土匪可没什么两样。
裴度:“库房钥匙和账本都在你手上,想做什么都随你,至于担保……”
沈溪年双手合十,手指摇晃着小小拜托的动作和表情,简直和之前沈啾啾虔诚许愿的模样如出一辙。
其实裴度再清楚不过,如果沈溪年真的想,未必就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毕竟谢惊棠都能拿到马匹买卖豢养的许可,一个标行上下打点绝对难不倒她。
但沈溪年选择了最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并且能让标行发展更加稳妥的他来求助。
裴度唇角勾起:“好。”
沈溪年能感觉到,从早上醒来就隐隐有点不开心的裴度已经被完全顺毛了。
虽然不知道恩公是为什么不开心,但顺毛了就行!
裴度的视线向下,看到沈溪年脚上的靴子,微微皱眉:“猎户多居住在山中,京郊山路不平,换双厚实些的鞋子再出门。”
“知道啦!”
沈溪年拿了两块桌上碟子里的点心往嘴里塞,咽下去后像是小鸟一样欢乐飞出了房门,背影消失在院墙边。
裴度转身,对着铜镜抬手正了正衣冠。
绯红的朝服,镶贝的乌纱。
这是当世站在权势巅峰,也有可能下一刻便会万劫不复的权臣。
裴度看着镜中的自己良久,袖中贴着手腕的粉玉小鸟逐渐染上他的体温。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只是大抵所有的心软都倾注在一只小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