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啾啾十分熟练地用手帕先擦擦脸颊和鸟喙,又蹭蹭脊背和肚皮,最后再擦干净小鸟爪,干干净净地立在白玉镇纸上。
“啾!”
一副小鸟有话说的样子。
裴度成功接收到小鸟发来的讯号,放下手中的毛笔,耐心询问:“什么事?”
“啾啾啾啾啾啾……”
沈啾啾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啾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裴度虽然的确很会理解啾音,但并不是真的懂小鸟语言,上来直接啾啾啾,裴度肯定是听不懂的。
小鸟站在镇纸上低头想了想,展开翅膀,比划了一个小圆,见裴度看清楚了,在小圆下面又画了一个圆。
果然,裴度不负啾望地看出这是个糖葫芦,开口:“想出去玩?”
沈啾啾重重点头:“啾啾!”
小鸟不是出去玩的,是出去干大事的。
啾完,沈啾啾又对着裴度晃了晃起床后特意挂回脖子上的金项链,眉骨一横,鸟喙一龇,做了个小鸟巨生气的动作。
裴度:“……想问子明什么时候来?”
“啾啾啾啾!!”
要不是没有手,沈啾啾真的很想给裴度竖个大拇指,离了恩公,谁还能这么会做小鸟阅读理解呢!
裴度也不问沈啾啾找隋子明做什么,而是想了想,道:“也好,过几日我让子明带你出去玩。”
省的语言不通的一人一鸟在他的书房吵的掀翻屋顶。
“啾!”
站在镇纸上的沈啾啾做了个迅速原地高抬腿,扑腾着翅膀往前冲,差点撞上裴度的笔架,一副急急急急急的样子。
明摆着在说不要过几日,就这两天。
小鸟很急!
“他这几日怕是抽不出空。”
裴度收回刚才挡住小鸟冲劲的手,将沈啾啾重新放回镇纸上,心平气和地回答。
裴度似乎总是这样,永远情绪平和,不急不缓,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失去分寸,情感用事。
沈啾啾急得用鸟喙啃翅膀尖尖,试图想出点什么理由让裴度配合自己。
然后就听裴度忽然唤了声:“溪年。”
那一瞬间,沈啾啾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停顿了,恍惚过后,呆愣愣地抬头看向裴度。
……什么?
“你应当还没有取字?”裴度的双手交错置于桌上,是很平等的交流姿态,而非对着一只圈养的小鸟,“我可以这样叫吗?”
沈啾啾沉默了很久,先是轻轻摇脑袋回答裴度的前半句问话,然后迟疑着点了下脑袋,最后看向裴度,又摇了摇脑袋。
其实裴度叫他什么都可以。
然而,清醒来讲,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只拥有沈溪年记忆的小鸟罢了,从头到尾都看不出一点人的模样……又怎么能算是沈溪年呢?
小鸟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抵在镇纸边缘的鸟爪划过白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溪年,世间芸芸,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心有澄明之思,身循礼义之节,手书文墨之迹,而非一副身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