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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微光与她的尘埃(第1页)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真正逃离自己的大脑,那该有多好。

它像个喜怒无常的房东,时而将所有的灯都打开,让刺目的光芒灼烧每一个神经元,让我在狂喜和创造的烈焰中燃烧殆尽;时而切断所有电源,把我丢弃在冰冷、死寂、连自己的心跳都嫌吵闹的黑暗里。这就是我的世界,双相情感障碍铸就的牢笼,我是苏晴,一个被困其中的囚徒,偶尔,也是一个能从中打捞出些字句的网文作者。

此刻,是低谷。深不见底的那种。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扭曲的光斑,像一把无力却依旧试图割开黑暗的钝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照着空气中缓慢浮沉的微尘。它们那么轻,那么无所谓,存在或消失,于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就像我。

文档打开着,光标在标题《星墟》下方固执地闪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脑子里一片泥泞的空白,那些曾经鲜活的人物、磅礴的世界观、惊心动魄的情节,全都缩成了遥远背景音里模糊不清的杂讯。我知道它们在那里,但我触摸不到,调动不了。每一个试图组织的念头,都像拴着千斤巨石,稍一挪动,就耗尽所有气力,然后沉得更深。

胃里传来一阵空洞的抽搐,提醒我似乎超过二十四小时未进食。但起身去厨房的念头,其艰巨程度不亚于让我此刻去攀登珠峰。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

呼吸。苏晴,呼吸。

我对自己下命令,像个最蹩脚的指挥官指挥着最散漫的士兵。吸气。呼气。除了胸腔极其微弱的起伏,什么也没有改变。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突兀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惊得我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猛地一缩,然后开始失控地狂跳。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

谁?

又会是什么坏消息?编辑催稿?爸妈又担心了?还是……那个永远觉得我“不够好”的内心批判者,终于找到了一个具象化的方式来折磨我?

屏幕持续亮着,嗡嗡作响,固执得令人厌恶。

我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一动不动,盯着那亮光,像一只被车灯吓傻的鹿。过了很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但在我的感知里被无限拉长。震动停止了。屏幕暗了下去。

世界重归死寂。只留下我更加剧烈的心跳和耳鸣。

看啊,苏晴,你连接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羞耻感混着自我厌弃,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出来。看你这副样子。可笑。可悲。写了几本破书又怎么样?赚了点钱又怎么样?骨子里还不是一滩烂泥。那些在文字里构建宏大世界、赋予角色勇气和力量的人,根本不是你。那只是一个侥幸的骗局。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灼热、酸涩。我没有阻止它们。甚至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意。对,就是这样,哭吧,你这废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短信提示音。短促,却更具穿透力。

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抓过手机。冰凉的机身贴着手心。屏幕解锁。

发信人:周编辑。

“苏晴!天大好消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刺眼得很,“《星墟》的影视版权基本敲定了!星熠影业!他们决定立项开发!你的孩子真的要搬上大银幕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星墟》。那是我在去年一次长达两个月的轻躁狂期里,近乎不眠不休疯狂写出的作品。一个浩瀚的星际幻想故事,充斥着奇诡的想象和喷薄的情感。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思维快得能追上光速,键盘都快被我敲出火星。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耗尽一切的重度抑郁,以及对那本书几乎不敢回看的深深怀疑。

它……卖掉了?

短信下面还有更长的一段:“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但这次机会太难得了!星熠是业内巨头,他们很重视这个项目。首先就是剧本围读会,那边特别要求原作者必须参加,时间定在下周三下午两点,地址我发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苏晴,这次真的、真的、一定要来!这是对你作品最大的尊重,也是合同要求。为了你,也为了《星墟》,撑住,好吗?”

后面跟着一个详细的地址。

剧本围读会。

原作者必须参加。

下周三。

一个个关键词像锤子,砸进我混沌的大脑。

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一群陌生的人。在他们面前听我的文字被念出来。被审视,被评价。可能还要说话,发表看法。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窒息感就扼住了我的喉咙。胃里翻江倒海。

不。我不去。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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