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嘴把那块饼囫囵个吃进去,十分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这鸭子味道真不错,黄瓜丝和葱丝解了鸭肉外皮的油腻,那黑乎乎的酱是甜丝丝的。
嘴里的还没咽下去,我便直接上手学着秦老板的样子给自己又卷了一块,秦老板问我:“如何?和你们江南的鸭子比起来哪个好吃?”
我嚼着吃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秦老板哈哈笑着,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酒足饭饱,我们出了烤鸭店,在东市漫无目的地闲逛,我想到一些事情,便问秦老板:“您在戏班子里问了槐香的事儿了吗?也没有什么结果?”
秦老板歪头说:“只拼凑出一点儿,槐香的谢府家主交好,那戏服钱多半是从谢府来的,有小孩说,曾看见槐香半夜里在房顶上穿着身武生的戏服走来走去的,那小孩还以为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敢说,后来还有人见过几次,在满月的几日看到了脸,才知道那是槐香。”
“所以,那戏服就是买来给他自己穿的?”
“多半就是了。”
“他想唱武生为什么不直接说呢?还要自己偷偷买件那么贵的戏服半夜在房顶上练?”
“功夫不到家,不能随便换行当,他从小就是练的花旦,成年了再换武生,演得不伦不类就没人看了。”
我没再接话,只是慢慢往前走着,秦老板也没再说话了,我们不知不觉就绕到了济世堂门口,杜小四正坐在门口磨着药,待我们走近了他才看见我们。
“小尚!秦老板!你们怎么来了?”小四抬头笑得很开心,起身又作势要抱我,我一把把他胸口摁住,说:“别把你身上的灰沾我衣服上了,这衣裳可是我新做的。”
小四被我推开也不恼,这时秦老板说话了:“我们随处转转,你可知道东市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吗?”
小四听这话,对着街对面的嘈杂一挑眉:“喏,背后就有一个。”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便没回头去看,但秦老板可不知道,一回头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竟一直盯着那边不动了,杜小四望着对面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震惊起来,我好奇了,便也回头去看。
只见怡红院牌匾下的大门敞开,有个姑娘正被几个男人拖着扔出来,那姑娘嘴里连连求饶,有个体态丰腴打扮艳丽的女人站在门口冲着她吐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隔着人群我只听见了些什么“勾引”“该死”“祸害”的字眼。
杜小四说:“看吧,众生百态,多半是得了脏病被扔出来了,隔上几月就有这么一个,真是造孽。”
秦老板此时也说:“我听那老鸨说的,怕不是得脏病被扔出来的,不会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吧。”
老鸨回了大门里去,那姑娘想跟上,但被门口的伙计再一次推倒,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渐渐散去。
我看着那姑娘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了,蜷缩在地上,于心不忍,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走到对面去盖在她身上,从钱袋里拿了些钱跟她说:“你自己重新找个营生过活吧,要是吃不起饭了,就去南市的茶馆,我会给你一口吃的。”
那姑娘抬头看着我,对我不住地点头道谢,我返回医馆门口,跟杜小四说:“别在门口看着了,进去把你的陈皮糖再给我抓点儿。”
杜小四嘴巴张的大大的,结结巴巴地指着我说:“你。。。。你不让我碰你的衣服,却把衣服拿去给她了?”
我拍了他后背一下:“少废话,那毕竟是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你让人家今后怎么活?”
我们走进了医馆,杜小四钻到屏风后面去拿糖了,秦老板对我说:“你倒是心善,怎么想着去帮她呢?”
我笑笑:“我看不下去他们那样欺负人,举手之劳罢了。”
这时杜小四已经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小纸包,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秦老板:“秦老板您也尝尝,润肺化痰,特别好吃,小尚已经从我这要了不少了。”
秦老板打开那个纸包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说:“嗯,确实不错,怪不得小尚喜欢。”
杜小四闻言笑得灿烂,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秦老板又说:“今日是中秋,晚上桐花阁有我的戏,我请你们坐二楼雅间如何?”
杜小四更开心了,差点没跳起来叫好:“那可太好了!我还从来没去过戏园子的二楼呢!”
这时许大夫从后面的屏风里出来了,看见我们三人站在堂内正中间,便问我们在做什么,杜小四连忙走上前去说:“掌柜,这二位是我的朋友,路过进来坐坐。”
许大夫捋了捋他那绺山羊胡子说:“那你怎么让人家站着?懂不懂规矩?说出去还以为是我们医馆不懂待客之道。”
“是,是,您教训得对,那我带他们去后面坐坐?”杜小四滴溜溜转着眼问。
“去吧,前面我看着就是。”许大夫挥挥手,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