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达康拉开抽屉,取出一块名牌手表,递给黄豆豆:「下次见面,送给妙心。你作为男孩子,要时刻表现得大方一点,知道吗?」
黄豆豆也没推诿。「知道的。」
隔天,龙七就进了□□做临时干事。
一见面,黄豆豆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松开。两个志同道合的青年就此结识。他们犹如乱世之中的两颗水晶,弥足珍贵。
半月后,由黄豆豆、龙六、古妙心主编的《青年求是报》印刷出刊,开篇便是龙七的文笔。笔。。
「萎靡不振,非青年也;纵欲享乐,亦非青年也。国之青年,当健体魄,强思想,务实业,求真理。文明之千秋万载,传至我辈之手,是使命,亦是担当。空谈无用,当从今时今刻,奋发图强,励精图治,为国之振兴、文明之振兴,尽我青年力量。」
沙达康将手中报纸缓缓放下,他摘下眼镜,露出和往常不同的城府。
近旁的心腹询问道:「沙老,您看着这报还继续让办着么?」
沙达康将眼镜压在龙七的名字上。
「在咱们这个时代啊,太有想法未必是件好事情。」
龙八则通过下水道来到了袁大头的郊区别墅,饥饿已久的他避开监控进到厨房,刚将半只烤鸭下肚,便听见虚掩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哭喊声。他猛灌了一口酒,轻声靠近那扇门,从缝隙里看到一个皱巴巴的老男人,正虐待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女孩皮开肉绽,眼泪横流。龙八愤怒地冲上前去,将老男人一拳干翻在地,并夺过皮带,狠狠地抽打在他身上。若不是女孩阻拦,龙八必要将他活活抽死。
龙八继续回到厨房吃烤鸭,女孩裹着被子,蹑手蹑脚跟出来。
「谢谢你。」
「不必,举手之劳。」
女孩开始讲自己的遭遇,她叫桔梗,本是市里卫校的学生,上周接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却不曾想被送来了这里。男人每天都要虐待她取乐,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了。
龙八将酒递过去。「要不要来点儿?」
酒足饭饱,龙八让女孩随便换了身衣服,带她从下水道去往下一个城市。
隔天,奄奄一息的袁大头,在家里被例行入户的保洁发现,送去医院抢救了两天,终于还是死了。而关于他的死,熟悉他平时脾性和嗜好的官员都不意外,他妻子在国外早已有了新情夫,自然也不过问,警察于是潦草结案,匆匆送进了焚化炉。
来到羊城时,龙八为帮桔梗治疗伤口,冒险进入医院。正撞见值夜班的庄念秋。
龙八让庄念秋给桔梗治病,且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钱。
庄念秋没搭腔,着手看病:「有些伤口撕裂得比较厉害,而且没保护好,反复发炎加上污染,要清创,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可以打麻药吗?」
「麻药是需要开病历的,你们两个看着也不像是能拿得出身份证明的样子,忍忍吧。小孩,你手给她咬着,疼了不许喊出声啊,不然院长来了把你俩通通抓走。」
龙八和桔梗乖乖照做。两人不约而同地打量着气质清冷的庄念秋,她似乎有种魔力,令人移不开眼睛。而随着棉球浸满碘酒,戳进桔梗新旧叠加的伤口,桔梗疼得瞬间头皮发麻,她不受控制地拼死咬向龙八的手,龙八也被这突然袭来的阵痛击得瞬间面目狰狞。伤口之多之深,前后处理了近一个小时。
庄念秋给二人又装了几包消毒棉、几瓶碘酒和几捆纱布,又给他们塞了一点钱,并把自己的备用衣服拿了一套给桔梗。
「我逢三六值夜班,如果你们没离开就再过来换药,如果离开,这些也足够应付两周了。」
龙八走后,庄念秋独自坐在值班室,她卸下沉甸甸的眼镜,疲惫地揉捏着鼻梁。她隐约认出龙八或许和有饭有关系,但她心有难言之隐的愧疚。有饭死亡时的惨状人尽皆知,富春江死前的怪病她也亲眼见过,再结合当天,她穿越诊所的走廊,却始终没有找到两人,她大概推演出了当天有饭经历了什么,只是她始终不敢承认。
她自怀中摸出象征救赎的十字架,虔诚地认领自己的罪孽。
龙七的报纸很快也送到了安化厂。古秀梅看着上面振聋发聩的文字,很是激动。我很少见她流泪。
她说:「瞧啊,老林,这是咱们的小七,多好的文笔,多好的思想。」
独眼张推门进来。「古主任,林大哥,兰雪许是要生了,你们能陪着跑到医院不?」
几人匆忙将包裹塞进小汽车后备箱,兰雪则依偎在古秀梅怀里坐在后排,短暂颠簸后,很快送进产房,经过漫长的等待,里面传来一声天鹅雏鸟的啼叫。
医生护士纷纷吓得面无血色,新鲜的脐带就那样耷拉着,直到彻底冷却后才被想起来一刀剪断。雏鸟蜷缩着小小的身体,灰绒绒的,尚未睁眼。一段时间的适应与挣扎后,人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护士照例称重登记,检查性别,抱给门外等待的家属亲友们。
我是最快适应的,花了仅仅不足一秒,紧接着是古秀梅,然后是张海燕和刘罐头,最后是独眼张。独眼张并非不能接受孩子是只天鹅,只是怕外面又要流言四起,他是心疼兰雪。
张海燕倒是看得很开。「天鹅好啊,吃得少,还不用上学,生下来就是重点保护动物,这不得老滋润啦。」
刘罐头也附和道:「可不是咧,说是还能每年从省里领养育津贴呢。对了,老弟,你和弟妹想好名字了没?」
正说着,兰雪被推出产房。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同一条纯白毛巾,疲惫地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