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三天的光景,林子萱已经憔悴得像被遗落的孩子。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泪水安静地滑落,濡湿了鬓角,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肌肤上。当她们目光终于相触,谁也没有开口,连空气也在这一刻凝结成琥珀。
下一刻,姜若生蓦地俯身,将林子萱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她双手紧紧扣住对方的纤细的肩,用一个近乎滚烫的吻,封缄了那张微颤的唇。
这个吻来的太汹涌、太深入,像一场不容回避的侵袭。她强势地探入唇齿之间,仿佛要在这一瞬的纠缠中确认彼此的温度,追索所有曾经错失的朝夕。
林子萱的身体起初僵硬如石,却在姜若生不容置喙的攻势下,终于抬起微颤的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她开始以同样的炽烈回应这个吻,像濒临窒息的人终于获得氧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湿热氤氲的漂浮中,姜若生的唇如蝶栖般轻触:“林子萱,我永远属于你。”
姜若生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却又在触及肌肤的瞬间,化作不可思议的温柔。那是一种近乎顶礼的探寻,如同触碰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每一个抚过,都在确认,都在铭记。
掌心之下,那温软的起伏间,藏着失了章法的心跳,密密匝匝,似麋鹿奔跃、似春鸟惊飞——撞开束缚命运的围城,冲破覆写命途的纹路,最终化作她血脉中无声的潮汐,慢慢回荡。
眼睫轻阖,林子萱坠入由姜若生织就的迷离梦境。她是一片轻羽,她是一缕幽魂。在情潮翻涌、心神俱醉的刹那,她轻轻的抬起双臂。月光洒落在湖面上,天鹅翩跹起舞,颈项在明暗间缠绵交叠,以温热的曲线,于吐息之间圈出一环光晕般的囚牢。
“我是你得。。。。。。”字句被碾成零落的星火,散入她微凉的肌肤,“从来都是。”
一缕幽若自唇边逸出,林子萱倏然昂首。脖颈弯成一道脆弱易碎的弧线。仿佛即将在晨光中弥散的月影。
林子萱听到,灵魂深处那根从未被触碰的弦,在这一刻被温柔弹拨。无声的震颤却掀起淹没一切的浪潮。她不是在下坠,也不是在消融,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托起,悬浮在那个由姜若生构筑的、无边温软的云端。那强烈的悸动并不使人破碎,反而如初春解冻的溪流,汨汨流淌,漫过所有僵硬的关节和沉甸的疲惫,最终只留下一片澄澈的微光,在她轻轻闭合的眼睑深处,如萤火般静静闪烁,永不熄灭。
一切渐渐平息。
姜若生缓缓上移身体,直到与林子萱四目相对。她轻柔地伏贴下来,一手撑在枕侧,另一只手抚上林子萱汗湿的额角,指尖一遍遍梳理那些凌乱的发丝。
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流连在那张潮红未退的脸上,在那双蒙着水汽、失神恍惚的眼中,在那微微张启、呼吸仍未平复的唇间。那目光深邃而痛楚,仿佛要将着一刻的林子萱,永远镌刻进生命的底色里。
“子萱,”她的声音沙哑的几乎碎裂,“我爱你。”
短暂停顿,像是在积蓄勇气,也像在确认这句话背后全部的重量。
“从来没有变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极致的吻,轻轻覆上那片仍在微颤的唇。那不是占有,而是交付;一个漂泊太久的灵魂,终于归抵它的唯一的彼岸。
吻毕,姜若生再无力支撑,缓缓将脸埋入林子萱温热的颈窝。一直强忍的泪水无声涌出,迅速濡湿了身下人肌肤。她的身体细微的颤抖,所有伪装与防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爱与脆弱。
林子温轻轻抬起手臂,温柔的环住她脖颈,将唇贴进她的耳畔,气若游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那是我。。。。。。承受不起的疼。
一切行云流水般自然,没有争执,也无需遮掩。当她们相拥而对时,仿佛两片寻觅已久的枫叶,终于在这一刻完美重叠。脉络相接,呼吸相融,彼此毫无保留地袒露心底的真实声音。
她们与世间所有恋人一样,在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也难免遇到摩擦和龃龉。
姜若生的聪慧毋庸置疑,可在感情的世界里,她的感知却总是慢半拍。林子萱偶尔也会像渴望被在意的人一样,偶尔“作精”一下,带着几分娇嗔,几分小脾气,说些心口不一的反话——不过是想让她靠近些,软语哄一哄自己。
每到这时,姜若生总会微微蹙起眉尖,眼神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明明透亮得能映出人影,却偏偏盛满真实的茫然。仿佛在无声询问道:“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懂,可连在一起,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她不是冷漠,也不是敷衍,而是真的读不懂那些婉转曲折的心事。这种澄澈见底的率真,常常让林子萱让林子萱又气结又好笑,最终中能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有时,看着姜若生那副近乎天真的摸样,林子萱会觉得整个心都软了下来,忍不住想要亲吻她的脸颊。那样纯粹的性情,像未经雕琢的璞玉,直白而动人。
可也有些时候,这样的纯粹,也让她感到无措。
姜若生的世界里没有迂回,没有掩饰,一切都如明净般透彻。然而这份毫无保留的率真,在未来的某一天,却悄然为她们指尖埋下无法预料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