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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自从得到王婷父母默许，王婷正式搬进孙淼的公寓，狭小的空间仿佛瞬间被填满了迟来的安稳。日子像被精心调慢了节奏，每一帧都浸着失而复得的暖意。

王婷成了“社交推广大使”的反面教材。手机一响，十有八九是同事聚餐邀约。她瞄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又瞥瞥沙发上蜷着看代码的孙淼，那人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像在跟某个顽固的bug较劲。“哎呀，加班呢，去不了去不了！”王婷对着电话，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尾音拖得老长，带着点刻意的遗憾。挂了电话，王婷赤脚踩过微凉的地板，把自己摔进孙淼旁边的沙发凹陷里，脑袋自然地搁上孙淼肩膀，发梢蹭得孙淼脖颈微痒。“又推了？”孙淼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侧头看王婷，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嗯，”王婷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指尖绕上孙淼一缕垂下的头发把玩，“家里有现成的‘大餐’等着，谁稀罕外面那些。”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满足。孙淼没说话，只是肩膀微微放松下来，身体朝王婷的方向又靠拢了几分，键盘上的手指也停下了无意义的敲击。

下班后的菜市场是她们固定的“探险”路线。王婷像只灵巧的蝴蝶，穿梭在嘈杂的摊位间，手指熟练地翻拣着翠绿的青菜、饱满的西红柿。“福宝，看这个！”王婷举起一个形状奇特的胡萝卜，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晶晶的，“像不像你写代码时歪着的脖子？”孙淼推了推眼镜，凑近认真看了看，嘴角难得地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伸手接过那根造型奇特的胡萝卜，指尖不经意擦过王婷的手背。“嗯，买它。”声音很轻，带着点纵容的笑意。孙淼安静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着越来越沉的购物袋，塑料袋的勒痕在指节上留下浅红的印记。孙淼不善讲价，也不懂挑拣，但王婷每次拿起什么问她“这个好不好”，孙淼总会认真地点头，目光追随着王婷神采飞扬的侧脸。喧嚣的人声、鱼腥味、混杂的蔬果气息，这些曾经让孙淼头皮发麻的“噪音”和“无序”，因为有王婷在，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甚至带上了一丝烟火气的温度。

厨房是王婷的主场。锅铲碰撞出欢快的节奏，油烟机嗡嗡作响。孙淼通常被“勒令”待在门口“监工”，实则倚着门框，目光追随着王婷忙碌的身影。暖黄的灯光下，王婷的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颊边。偶尔孙淼想帮忙洗个菜，手指刚碰到水槽里的青菜叶子，王婷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哎！放着我来！你那叫洗菜吗？叶子都快被你搓烂了！”王婷头也不回，手肘轻轻向后顶了顶，示意孙淼退后。孙淼依言收回手，也不争辩，只是默默拿起抹布擦干溅到台面上的水渍，然后继续安静地看着，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一段精妙的算法。空气里弥漫开饭菜的香气，是孙淼胃病康复期最熟悉也最依赖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饭后散步是雷打不动的仪式。天色将暗未暗，路灯次第亮起。她们牵着手，十指相扣，掌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意。公园里人声鼎沸，广场舞大妈们踩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节拍，卖力地扭动着腰肢；小孩子尖叫着追逐发光的玩具风筝，笑声清脆。王婷的脚步会不自觉地跟着音乐轻轻晃动，偶尔还小声哼两句跑调的旋律，手指在孙淼掌心调皮地挠一下。孙淼则安静得多，步伐沉稳，目光掠过喧嚣的人群，更多时候是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或是王婷被灯光映亮的侧脸。孙淼依然不习惯这样的热闹，但王婷指尖传来的温度和那点小动作的调皮，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那些让孙淼不适的嘈杂。孙淼只是更紧地回握住那只手，脚步也配合着王婷偶尔的轻晃，无声地宣告着“你在哪，我的安心就在哪”。

偶尔会遇到眼熟的邻居或公司的同事。每当这时，王婷会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松开手，转而挽住孙淼的胳膊，身体也贴近一些，脸上挂起标准而客气的社交笑容打招呼：“张阿姨，遛弯呢？”“李哥，这么巧！”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遍。孙淼的身体会瞬间绷紧一瞬，镜片后的目光变得警觉而锐利，快速扫过对方，随即垂下眼帘，配合地点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应和音节：“嗯。”待对方走远，王婷会立刻重新寻回孙淼的手，紧紧攥住，指尖带着点安抚的力道轻轻摩挲孙淼的手背，低声咕哝一句：“没事了。”孙淼紧绷的肩线才缓缓放松下来，回握的力度加重，仿佛要将刚才短暂分离的触感都补回来。王婷父母那句“绝对保密”的要求，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即使在最放松的散步时刻，也会在某个瞬间悄然收紧，提醒她们这份安稳的来之不易和需要守护的隐秘。

回到公寓楼下，抬头望去，属于她们的那扇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王婷会晃晃牵着孙淼的手，下巴朝家的方向扬了扬，声音里带着一天的满足和期待：“福宝，到家了。”孙淼会仰头看着那灯光，再低头看看身边人映着暖光的笑脸，胸腔里被一种沉甸甸的、近乎酸胀的暖意填满。孙淼用力回握，低声应道：“嗯，回家了。”简单的两个字，承载着过往所有的分离之痛和此刻相依的圆满。

她们不再需要轰轰烈烈的誓言，这日复一日、平淡琐碎却紧密相依的烟火日常，便是对过往所有磨难最深情的回应，也是对彼此未来最坚定的承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步一步，把曾经错失的时光，都踏实地走回来。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是在十月初。公司新来的业务总监唐明哲，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他三十出头，身高腿长，穿定制西装，笑起来眼角有细纹，说话时总会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对方，这种姿态让公司不少女同事红了脸。

"听说他之前在某跨国企业当副总，年薪七位数。"午饭时，小林神秘兮兮地八卦，"因为原公司派系斗争才离职的。"

孙淼搅拌着碗里的汤，没接话。她昨天刚在OA系统里看到唐明哲的入职档案，离职原因写的是"个人发展"，但孙淼大学同学陈锐正好在唐明哲前公司业务部门，透露的消息是：唐明哲搞大了已婚女同事的肚子，被女方家人闹到公司，不得不离职。

"他今天又请市场部喝奶茶了。"小林压低声音，"财务部的小刘说，上周五晚上看见他和行政部的李姐从酒店出来。。。。。。"

孙淼皱眉。她想起昨天加班时，偶然看到唐明哲在楼梯间搂着策划部新来的实习生。孙淼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周五的部门例会后，唐明哲单独留下她："小孙啊，听说你算法很厉害？"他靠得太近，古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孙淼后退半步："还行。"

"别谦虚。"唐明哲笑着递给她一份文件，"这个项目你负责，下周三我要看到成果。"

孙淼翻开文件，这是一个至少需要两周工作量的数据分析项目。

"唐总，时间可能。。。。。。"

"我相信你的能力。"唐明哲拍拍孙淼的肩，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孙淼的后颈。

孙淼浑身僵硬。她清楚地看到唐明哲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就像猫盯着爪下的老鼠。

好在孙淼加班加点完成了项目。

可是唐总监并未打算就这么放过孙淼，这天孙淼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出租屋的门，空调的冷气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王婷正站在厨房里翻炒着什么，锅铲敲击铁锅的声音清脆又热闹。王婷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地喊：“洗手吃饭！”

孙淼放下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王婷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今天怎么这么早？”

“废话，你这几天天天加班再让你吃外卖，胃还要不要了？”王婷侧头瞪孙淼一眼，顺手往孙淼嘴里塞了块刚出锅的排骨，“尝尝咸淡。”

孙淼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好吃。”

“那当然，我可是——”王婷话音未落，孙淼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唐总监”三个字。

王婷挑眉：“你们那个花孔雀？”

孙淼皱眉，还是接了起来：“喂，唐总。”电话那头传来唐总监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孙啊，明天早上的项目汇报，客户临时改了需求，PPT得重新调整，你今晚加个班，明早我要用。”

孙淼沉默两秒：“需求文档发我邮箱了吗？”

“还没，我待会儿让助理整理一下发你。”唐总监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让孙淼顺手倒杯咖啡，“辛苦了啊，年轻人多锻炼是好事。”

电话挂断，王婷已经放下锅铲，抱臂盯着她：“他又让你加班？”

孙淼“嗯”了一声，低头扒拉手机邮箱：“没事，我吃完饭弄，应该不会太晚。”

“放屁！”王婷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上周三、周五，这周周一、周三，今天又周五，唐明哲是不是有病？专挑你一个人薅？”

孙淼无奈地笑：“他可能觉得我效率高吧。”

“效率高个鬼！”王婷气得脸颊发红，“他就是看你不巴结他，故意整你！你们部门小张天天摸鱼，怎么不见他让小张加班？”

孙淼没接话，只是伸手把火关小，锅里咕嘟的汤汁差点溢出来。

王婷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冷笑：“行，你不说是吧？那我明天去你们部门问问，看看唐总监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