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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第2页)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孙淼努力维持的冷静外壳。孙淼的眉头猛地拧紧,一种混合着愤怒、心疼和极度疲惫的情绪涌上孙淼的脸。“王婷!”孙淼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甚至因为气息不足而带上了嘶哑的破音,孙淼挣扎着挺直身体,另一只手握成了拳,指节泛白,“你听着!你必须好好活着!这不是请求,是要求!”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发了一阵咳嗽,孙淼的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王婷吓得连忙去抚孙淼的背,触手全是嶙峋的骨头。咳喘稍平,孙淼抓住王婷的手臂,目光像烧尽的灰烬,滚烫而绝望地锁着王婷。“我死了,你不是替我死,你是要替我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味道,“我写了一半的算法,你要看着李梦他们做完!我没来得及去的冰岛,你要替我去看极光!我们说过要一起吃的那些店……你都得去尝一遍,然后告诉我味道怎么样!”孙淼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几乎耗尽了孙淼所有的力气:“你的人生意义?你的人生意义就是连着我的份一起,双倍地、精彩地活下去!你得去实现所有我们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去看所有我们没看过的风景!你得……你得让我哪怕在另一个地方,也能看得见,听得着!”孙淼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钉入王婷的灵魂最深处:“这就是你接下来的人生!你必须做到!听见没有?!”

王婷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瘦脱了形、被病痛折磨得气息奄奄却爆发出如此强悍意志的爱人。那话语里的决绝和命令,像巨浪一样拍碎了王婷所有的侥幸和逃避。“我做不到……”王婷的嘴唇颤抖着,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终于彻底淹没了王婷,将王婷苦苦维持的坚强外壳击得粉碎,“淼淼……没有你……我做不到……那太冷了……那太孤独了……我受不了的……”王婷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扑去,紧紧抱住孙淼,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对方的骨血之中,以此来抵抗那即将到来的、永无止境的别离。哭声不再是压抑的抽泣,而是变成了绝望的、动物般的哀鸣,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迅速浸湿了孙淼单薄的病号服。

孙淼被王婷抱得生疼,却一动不动。孙淼艰难地抬起虚软的手臂,环住王婷颤抖的脊背,手指插入王婷汗湿的发间。刚才那股强撑出来的凶狠气势瞬间消散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温柔。“我知道……我知道……”孙淼的声音低哑下去,像温柔的叹息,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安抚王婷,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会很难……但你必须……必须走下去……”孙淼的脸颊贴着王婷的头顶,感受着那绝望的颤抖,自己的眼泪也终于无声地滑落,与王婷的混在一起。冰冷的绝望和灼热的爱意在小小的病房里交织,将两人紧紧缠绕。窗外夜色深沉,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心碎般的哭泣声,和生命进入残酷倒计时的、无声的滴答声。

第二天傍晚,王婷站在医院的窗前,看着孙淼在花园里缓慢地挪动脚步。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瘦削的肩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压垮。王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已经联系了国内外二十七位专家,得到的答案却始终如一。“晚期……扩散……建议保守治疗……”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像刀子,一次次剜着王婷的心。王婷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拼命就能改变的。可如果改变不了结局,那至少……要让孙淼没有遗憾地离开。王婷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孙淼的笔记本,翻开的某一页上,潦草地写着:「想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哪怕只有一天」。王婷的心脏猛地揪紧。是啊……十年了。她们躲躲藏藏,曾在在父母面前扮演“朋友”,在公司里保持“同事”距离,连孙淼住院,王婷都没有资格独自与医生聊治疗方案。孙淼最在意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至死都没有被承认的资格。王婷擦掉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是时候完成孙淼的心愿了。

打完所有电话,王婷知道,还有最重要的一关需要过。打电话不能明确的表达自己,所以王婷决定回家找父母当面说明自己的态度。夜晚王婷站在家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王婷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响了门,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没有直接用指纹开锁,仿佛某种郑重的仪式。

门开了,母亲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显然正在做饭。母亲看到女儿通红的眼眶,表情瞬间凝固:"婷婷?出什么事了?"

王婷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向客厅。父亲正坐在轮椅上读报纸,见她进来,皱眉摘下老花镜:"这个点回来,公司出问题了?"

"爸,妈。"王婷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劈开平静的空气,"我要和孙淼结婚。"

厨房里的汤锅发出"咕嘟"的声响。

王父的轮椅猛地前倾,报纸"哗啦"掉在地上:"胡闹!两个女孩子结什么婚?"

"她活不过三个月了。"王婷直视父亲的眼睛,"胃癌晚期。"

王母手里的锅铲"当啷"掉在地板上。

"所以呢?"父亲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要跟个快死的人结婚?图什么?"

"图什么?"王婷突然笑了,眼泪却砸下来,"图她在大学我卵巢囊肿时无条件的相信我?图她为了向你们证明自己熬夜写代码,拼命创业?"王婷指着自己心口,"爸妈你们知道吗,这里每一滴血都刻着她的名字!"

王婷父母没有再说话,沉默也是一种态度,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支持。

"从前,面对你们的不理解,我只是一味的妥协,我以为我的妥协能换回你们对孙淼的理解,可后来我发现我的妥协非但没有换回你们的理解,还伤害了我最爱的孙淼。"王婷看着自己的父母坚定的说:"我知道你们嫌孙淼不是男人。可对我来说,孙淼比任何男人都更像个丈夫。"王婷随手拿起茶几下的一个小药瓶,"这是孙淼跑遍全市找的进口药,因为听说对爸的身体恢复好。您喜欢喝的明前茶是孙淼每年托朋友去茶园现炒的。"王婷指向阳台,"那盆快死的兰花是孙淼每天五点起来打着手电照料的,就因为妈随口说喜欢。孙淼总是这样无声的付出,而孙淼的付出被你们一次次的忽视践踏。"

父亲的手指在轮椅边缘收紧,苍老的关节泛白。

"不管你们支持或不支持,我都要和孙淼结婚。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王婷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算孙淼明天就走,我也不会爱上别人,更不会和男人结婚。"王婷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纹身——"SM&WT"的字母缠绕着心电图,"早就刻在骨头里了。"

母亲沉默的流着眼泪。

"孙淼……真的没救了?"父亲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他想起那个一次次被自己质疑为难的姑娘,确实体现出一般人未有的责任与担当,可是自己之前从未这么想过。

王婷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所有专家都说……最多三个月。"

漫长的沉默后,父亲摇着轮椅走向书房。门关上前,他背对着女儿说:"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孙淼,只是不想你以后得生活被别人指指点点,如果你选择好了,那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王母突然崩溃地抱住女儿:"你怎么不早说!那孩子……那孩子每次来都笑得那么开心……"她的眼泪浸湿王婷的肩膀,"我还总嫌她不够稳重……"

王婷在母亲怀里颤抖得像片落叶。窗外,夕阳将最后的光洒在那盆兰草上,不知何时,枯死的枝干旁竟冒出了新芽。

三天后,医院的空中花园铺满了白色玫瑰。孙淼像往常一样慢慢踱步到这里时,脚步猛地顿住,原本灰扑扑的水泥小径被花瓣覆盖,每一段花瓣路旁都立着小小的卡片。孙淼弯腰拾起最近的那张,王婷熟悉的字迹刺得眼眶发热:「大二那年,你在医院说你相信我——那时我就该知道,这辈子逃不掉了。」拐杖从指间滑落。孙淼沿着花路踉跄前行,每走几步就有一张卡片等着孙淼:「你为我和唐明哲打架那天,衬衫扣子崩飞两颗,现在我还藏在首饰盒最底层。」「创业时我们被拒34次后,你在消防通道里边哭边啃冷包子,我发誓要让你永远吃上热饭。」

□□转过紫藤架,赵欣突然从树后蹦出来。她穿着挪威传统服饰,把玫瑰塞进孙淼骨节分明的手里:"小学霸,第一个结婚这种事还是被我抢到了,你们要加油。"孙淼还没反应过来,张鑫已经举着玫瑰挡住去路:"算法可以迭代,真爱只有一次。"越来越多的面孔从树丛后出现。李梦的玫瑰上缠着公司门禁卡,刘锐林嘉在花茎上绑着当年她们出租屋的钥匙,李慧的玫瑰花上绑着大学时的饭卡。张宏辉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花轻轻放在孙淼吊着营养液的臂弯里。秦禾佳最后一个上前,玫瑰刺扎破了她的拇指:"孙总。。。要幸福啊。"血珠蹭在花瓣上,像颗红宝石。小径尽头,王婷父母和孙垚缓缓走来。孙淼的呼吸停滞了。王母颤抖着将玫瑰别在孙淼病号服口袋上,突然紧紧抱住她:"孩子,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个拥抱让孙淼浑身发抖,十年了,这是王婷母亲第一次主动拥抱孙淼,第一次告诉孙淼是一家人。王婷父亲红着眼睛,将另一支玫瑰放在她手心:"孩子……辛苦了。"孙垚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攥着姐姐的手指,像是要把这十年的缺席都补回来。孙淼的眼泪决堤而下。孙淼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在生命尽头,得到曾经最渴望的认可。

花瓣路的尽头,阳光透过玻璃穹顶,碎成一片朦胧的金纱。王婷就站在那光晕中央,一袭洁白婚纱曳地,头纱被微风轻轻拂动。王婷脸上带着泪痕,嘴角却倔强地扬起一个笑容,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蹒跚走来的孙淼。

孙淼的脚步停住了。她瘦削的身躯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空荡荡的,手里那束象征所有人祝福的玫瑰似乎重若千钧。孙淼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王婷的样子,从闪耀的钻石头饰到洁白的裙摆,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灵魂深处。孙淼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像断线的珍珠,滚过她苍白凹陷的脸颊,滴落在怀中的玫瑰花瓣上,漾开细微的水痕。

王婷向前一步,泪水同样模糊了她的视线。王婷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单膝跪了下来,洁白的婚纱铺散在花瓣路上,像盛开的雪莲。王婷仰起头,从丝绒盒中取出一枚素净却光芒内敛的铂金戒指,指尖因极力抑制情绪而微微颤抖。“福宝,”王婷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嫁给我。”

孙淼的哭声骤然变大,是那种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幸福与无边痛苦的呜咽。孙淼几乎站立不稳,却也在下一秒,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弯下膝盖,同样单膝跪在了王婷面前,与王婷平视。冰凉的石膏地面硌着孙淼的膝盖骨,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疼。

“你……你怎么这样……”孙淼一边哭一边埋怨,气息不稳,字句破碎,“这种事……应该我来……我来求的……”孙淼想像以前一样看着王婷,可眼里全是水光,看起来只剩可怜的委屈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王婷的眼泪流得更凶,却笑着用力点头,抓住孙淼冰凉颤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等不及了,一秒都不想再等。”王婷深吸一口气,将戒指稳稳地推向孙淼的无名指根,冰凉的金属环圈住嶙峋的指节,尺寸竟分毫不差。“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王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是在对天地宣告,“我们只属于彼此。死亡……也不能把我和你分开。”

孙淼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她拿起盒中另一枚稍大些的戒指,笨拙却异常执着地套进王婷的无名指。完成这个动作几乎耗光了孙淼所有力气,孙淼向前倾倒,额头抵着王婷的额头,两人的眼泪混在一起,呼吸交织。“嗯……”孙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认命般的眷恋:“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阳光将两人相拥跪立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洁白的花瓣路上,仿佛融为一体。周围不知何时安静地站了些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眼眶通红的李梦,甚至还有远远站在廊柱旁、默默擦拭眼角的王婷父亲母亲。没有喧闹的欢呼,只有无声的注视和压抑的抽泣,但每一道目光里,都盛满了沉甸甸的、迟来的认可。她们终于拥有了站在彼此身边的资格,光明正大,被所有人见证。只是这资格的时间,所剩无几。

孙淼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能正常睡觉。凌晨三点十七分,孙淼又一次在剧痛中惊醒。她蜷缩在床上,手指死死攥住被单,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止痛药的效力早已消退,胃部的疼痛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孙淼的神经。孙淼咬住嘴唇,不想吵醒身旁的王婷,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砸在枕头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福宝?"王婷的声音带着睡意,却在下一秒彻底清醒。王婷的手已经本能地抚上孙淼的后背,触手一片冰凉湿黏。

"……婷姐。"孙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疼……好疼啊……"

王婷的心脏猛地收缩。王婷一把将孙淼搂进怀里,孙淼的身体在王婷臂弯里颤抖得像片枯叶。王婷能清晰地摸到孙淼脊椎的每一节凸起,肋骨根根分明地硌着王婷的手臂,王婷意识到自己怀里这个人,正在她怀里一点点消失,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去再打一针止痛针好不好?"王婷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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