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酌颔首,简明扼要道:“镇北军出了叛徒。”
常宁腾地站起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顾从酌气定神闲:“告诉你,然后呢?”
当时,镇北军对外的说辞只是顾从酌例行巡视时发觉异样,改道奇袭,就连常宁也以为如此。
若让他提前得知真相,以常宁的性格,必定一刻也等不了就要彻查镇北军,届时打草惊蛇,再要抓到幕后之人的马脚可就难了。
常宁想清楚这点,又绕着桌子转回来:“那你现在干嘛告诉我?”
没等顾从酌回答,他就一拍脑门,绕着桌子又转一圈:“你是怕黑甲卫也有问题?不成,我现在就去挨个查一遍!”
说着,他就要推门出去。
顾从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顷,常宁收回去推门的手,垂着头在顾从酌对面坐下,抱怨道:“少帅,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睡不好觉吗?”
顾从酌心想这事儿总算过去了,常宁睡不着就睡不着,反正困狠了总能合眼。
*
一炷香后,睁着眼的却是顾从酌。
他盯着头顶的房梁,耳边全是常宁震天响的呼噜声,若是声音也长了手,恐怕不只是要掀翻这间房的屋顶,连带着隔壁三皇子的屋顶都难以幸免。
换作平时,这也影响不了他什么,毕竟常宁也不是第一天开始打呼噜。
怪就怪在顾从酌今日极其心神不宁,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细想又什么都没忘。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顾从酌思索道,“……因为凑巧碰见了三皇子?”
但顾从酌无比确信这是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假如那场三年的长梦真算他死过一回,那么在此之前,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顾从酌都没有见过沈临桉。
即使是在那本《朝堂录》,顾从酌读过的三个片段里,也没有出现过三皇子。
辗转反侧不是顾从酌的做派,他确定自己与这位半道现身的三皇子并无交集,就把这点古怪压在了心底,再将孙吴兵法从头至尾背了几遍,总算酝酿出些睡意。
*
金光灿烂,如云似雾。
顾从酌行走于这片堪称奇境的璀璨之间,竟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做梦的人,会知道自己在做梦吗?”顾从酌心里突然跳出个念头。
碎金光片倏地飞了起来,晃晃悠悠组成了一条细长小道,似乎是在指引顾从酌朝着特定的方向走去。
站着也是站着,何况顾从酌心中隐隐冒出种预感:这条路的尽头,或许就会告诉他想要的答案。
顾从酌没有走太久,就停住了脚步。
他抬起眸,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看见了本应悬空而立的《朝堂录》。
顾从酌心想:“《朝堂录》、《朝堂录》,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是神佛,是预言,还是虚幻,是谎言?”
就在他冒出这个猜测时,《朝堂录》似乎极不满意似的,整本书抖了两抖,让书页哗啦翻开到某页停住:
【太阳西坠,红霞漫天。
沈祁脸色极沉,迈步进了城外一间荒僻又无人打扫的院落。
据属下来报,这里就是那位劫人的绑匪与他相约的碰头地点。
所以甫一进去,沈祁就立刻环视四周,然而除了躺倒在院子里、被一无所知带来此处的虞佳景外,这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