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房的门在重击下终于破裂,但门外站着的却不是赵擎或程家的人。
巡捕房的人举着火把,为首的竟是那日茶楼里见过的灰衣人。他亮出证件,语气公事公办:“奉总长令,护送沈老爷和几位小姐去安全的地方。”
沈父护在女儿身前,沉声问道:“凭什么信你?”
灰衣人取出一枚怀表打开,表盖内侧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竟是年轻时的沈父与一个俊朗青年的合影。“林家二少爷林慕白,是我的老师。”他低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为您平反的机会。”
周姨娘上前仔细查看照片,突然激动起来:“是大少爷!真的是大少爷!”
沈父的手微微颤抖,终是点了点头。
在巡捕房的护送下,他们顺利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宅院。清荷和受伤的渔夫被妥善安置,大夫也为楚红玉重新处理了伤口。
安顿好后,灰衣人才说明来意:“程家确实找到了您书房的一些文件,但最重要的证据还在夫人手中。总长愿意以此为契机,与程家切割关系。”
“条件是什么?”沈父一针见血地问。
“程家倒台后,总长需要全身而退。”灰衣人坦然道,“这些年他受制于程家,也积攒了不少程家的罪证。”
楚红玉靠在榻上,忽然轻声问:“那我娘和林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呢?”
灰衣人沉默片刻,郑重一揖:“总长承诺,必将还林家一个公道。但此事须从长计议,操之过急反而会打草惊蛇。”
夜深人静时,沈清梧为楚红玉换药。烛光下,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轻轻摇曳。
“你信他们吗?”楚红玉忽然问。
沈清梧仔细地为她系好绷带:“至少现在我们安全了。”她抬起眼,目光坚定,“不管信不信,我们都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楚红玉握住她的手,两枚玉扣在烛光下相映生辉。
窗外,江南的梅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洗刷着这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夜晚。但至少在这一刻,她们得以暂歇。
远处的临江城内,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程老爷看着手中残缺的名单,面色阴沉。
“找!”他对管家厉声道,“就是把临江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剩下的人!”
宅院深深,梅雨缠绵。
楚红玉在药香中醒来,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微微一动,发现伤口已被重新包扎妥当,绷带上还系着个精巧的结。
“醒了?”沈清梧端着药碗走进来,发梢沾着晨露,“正好把药喝了。”
楚红玉就着她的手慢慢饮尽汤药,苦得微微蹙眉。沈清梧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小包蜜饯:“小时候病了,母亲总是这样哄我吃药。”
两人相视一笑,连日来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
养伤的日子过得缓慢而宁静。沈清梧每日为楚红玉换药,楚红玉则教她唱昆曲消遣。
“不对,气息要沉在这里。”楚红玉轻轻按住沈清梧的腹部,指尖温热,“《惊梦》不是用嗓子唱,是用这里。”
沈清梧学着她的样子运气开腔,却总是不得要领。楚红玉被她逗笑,伤口疼得直抽气,却还是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