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闻开车去宠物医院将银贝接回来,给童弋祯发了一张照片过去,对面依旧没有回。
他打开微博再看,已经有好几家媒体转发了那条调查新闻,而《宁城新报》的官号下半小时前又更新了一条消息:
【快讯!宇新医疗涉嫌非法代孕,警方已介入调查】
内容是一张蓝底通报,通讯记者那里的名字却变成了“童弋祯”。
徐稚闻有点不安,评论区同样是关闭,点赞和转发疯涨。他打开电脑,宇新医疗的股票在收盘前形势大好,火热一片。这两篇报道一出,明天开盘绝对大跌。
他的不安随着突然被撤的热搜达到了顶点,给童弋祯发去一条“注意安全”的消息,等了半天仍是没回消息。
报社里,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仍是灯火通明。
“靠,狗平台撤热搜!”张晓愤愤骂了句,看见总编办公室紧闭的门心里急得不行。
“童老师怎么还没出来,到底能不能发,急死人。”
隔壁跑政务口的老记者看不下去,掏出两个威化饼干一人发了一块:
“童弋祯是吴彤带出来的人,你们可以相信她。”
总编办公室里,童弋祯垂首坐在对面用沉默对抗,短短一个下午发生了太多事。
总编王晟是个快五十的中年男人,常年一身行政夹克西装裤。
“第二篇报道为什么不能发,从数据上看效果很好。”童弋祯有些急。
“就是因为数据好才不能发,医疗这块很敏感,上面领导已经关照过我了。”
“哪位领导啊,这么关注我们?”
“你不用跟我嘻皮笑脸的,吴彤没教过你,我们是记者不是警察,查出线索交给警方就够了,不能把舆论的水给搅浑,非常不利于团结。”
童弋祯听总编这么说,冷笑一声,极力克制自己的语调:
“吴老师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巧合?她前脚发报道,后脚出车祸?”
“童弋祯!”
王晟气得猛拍桌子:
“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我和吴彤共事这么多年,从感情上讲比你深得多!但我们是记者,做报道要讲原则,不是你想发什么就能发什么!”
童弋祯被他一吼冷静许多,两个月前她自己做的那篇稿件都能被压,吴彤的这篇比她尖锐锋利的多,自然也逃不过被撤的命运。她很清楚王晟嘴里的“原则”是什么东西。
自然不是《新闻理论》中的客观和真实。
自古以来,为官之道讲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要从宁市刮起一股查代孕的风,闹得全国鸡犬不宁,地方官的脸就丢尽了。
《新报》可以报道一些东西,但有更多的东西不能写。
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张晓她们就围上来,自然是关心吴彤留下的第二篇报道能不能发。
童弋祯苦笑,摇摇头,安排她们做其他事。
尽管心里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自从她真正入了媒体这行,才知道读书时导师和她说的那句“带着镣铐跳舞”是什么意思。
她们这些人手里只有一支笔,却要面对那些握着真金白银和权力的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等她忙完,已经快凌晨一点。
这个点早过了地铁末班,手机上是徐稚闻好几个小时之前发的信息,银贝戴着伊丽莎白圈安静躺在软和的猫窝里,岁月静好。
她刚想回复,看了眼时间还是作罢,这个时候徐稚闻应该早睡着了。
童弋祯不打算回去,她住得有些远,晚上打车贵得吓人也不安全。只是下午因为吴彤出事,临时被叫回来处理烂摊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忙到现在还连一口饭也没吃,便打算在楼下的自助柜买个面包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