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同桌也在一中读吧。”
“对啊,他叫陆梓临人很热心,之前还给我讲过题。”童弋祯笑起来:
“哥你说是不是特有缘,他成绩比我好,估计也会分去尖子班。”
“是么,那提前祝你们分在一个班。”
徐稚闻皮笑肉不笑地说,他疑心童弋祯是个狼崽子越长越没有心,即便他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
这顿饭一过,徐稚闻去市里读高中的事就算是敲定下来。学校很有诚意,不仅直接减免了三年的学杂费,连宿舍都免了,每学期只要成绩达标还有助学补贴,按最理想的情况折算下来,连吃都是免的,甚至还能剩下点。
八月,高中开学,因为徐稚闻要住校,得提前走。
这几天赵丽华越收拾东西,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说为了儿子的前途,送他去市里读书是最好的选择,可突然要和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分开还是会舍不得。
“你说要不要带个家里的凉席过去。”
童弋祯跪坐在地上讲徐稚闻的衣服一件一件叠整齐:
“我觉得可以,要不再买个小风扇吧。听我同学说,市里的学校宿舍特别挤,好多都没空调,就装了风扇还得定时才能用。”
“哎,这学校也真是,就只管成绩不管孩子们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
童弋祯理解赵丽华的心情,这几天徐稚闻在家里很沉闷,也不怎么说话,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和徐稚闻说说话,只能来帮着赵丽华一起收拾行李。
坐在前往市区的火车上,徐稚闻和徐爸都很沉默,他们父子从小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尤其是后来他逼着儿子去学奥数去打比赛,两个人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
“到学校要是缺钱就给家里张口,好好读。”徐爸将从家里带的烧鸡打开,推到儿子面前:
“吃点。”
“不饿,你吃吧。”
徐爸就不再劝将烧鸡收起来,扭头看外面葱葱的水田。
徐稚闻搂紧怀里的书包,前面在候车室候车的时候,他翻开童弋祯送他的小说,是本精装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黑塞的书向来不符他的口味。其实童弋祯并不理解他精神的贫瘠,他和竞赛、数字、成绩这样的东西打了多年交道,觉得自己近乎失去阅读幽深文字的能力。
这本书里的夏天越瑰丽绚烂,就越显得他的夏天狼狈苍白。
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夹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红色的狐狸,中间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
“于漫游者而言,每条道路都通向家园。”
第38章第38章立秋
童弋祯很少见地失眠了。
自从毕业之后,她经常一沾枕头就着,工作已经将她生活的所有缝隙填得满满当当,只剩疲倦,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可昨晚,她却因为徐稚闻失眠了。
犹疑再三,最终还是说了骆望钧给报社投广告的事。
出乎意料地,徐稚闻很平静。只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收拾盘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句话将童弋祯准备好的解释全堵在嘴里不上不下,有些话果然错过时机怎么说都不合宜。他要是生气或者和自己吵几句,说他不喜欢别的男人同自己走得太近,她也能将这个话题接下去,可徐稚闻偏偏在这种时候沉默。
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好奇?
虽然最开始是自己心胸狭隘选择了隐瞒,可在徐稚闻这里她习惯了被迁就,从小到大徐稚闻鲜少真的同她生气。
“小童,想什么呢?”
吴彤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看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童弋祯拿过资料翻了翻,是她前两天交上去的那篇环卫工热射病死亡的稿件。现在气温一年比一年热,几乎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只是同城的报纸几乎不会报道当地发生的恶性事件,这种影响不好的负面新闻,多是由临省或邻市的媒体来报道。这也算是行业内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这篇稿件不能发吧。”
童弋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天真,以为拿了一支笔就了不起能写什么惩恶扬善的文章。只是她毕竟心里有几分不甘,这次因热射病死亡的环卫阿姨,才刚过五十,出事前刚拿了每月80块的高温补贴。
她出事后,家里就只剩下残疾的老伴和读高中的孩子相依为命,日子捉襟见肘。原本出了这种事,单位上是要给赔偿的,可因为她签的是外包公司,属于临时岗,那边只愿出于“人道主义”赠与两万三千块。
不得已,家属打了《新报》的热线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