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帕斯,不要让自己伤心,好吗,”他迎着帕斯卡利斯怔愣的表情:“大不了不踢球而已,我和玛丽都非常乐意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
“还有我!我天天都想和哥哥住在一起!”
“……ChristusinnosPatri
reciliavitpeccatores。”
到处都是欢庆的人们,帕斯卡利斯听着比平常礼拜的时候更加宏伟的合唱,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复活节。
街头离十字路口不远的地方立起来了一颗大约五六米高的巨型彩蛋,背后的白墙上涂鸦着五颜六色绚丽多彩的葡萄牙语“PáscoaBrasil1998!”以及各种鸟类的卡通形象;身体单薄瘦弱的小男孩兴致冲冲和朋友一起在街头进行足球表演,皮球随着他们精力充沛的碰撞敲击上下翻飞,鸟一样穿梭在孩子们中间,引来了一连串地惊叹。在另外一边的街道旁边,一众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们与头戴彩羽身穿黄色圆形铠甲正在激烈舞蹈的表演者相对而过。随着夜晚愈发接近凌晨,也有越来越多的热情扑涌过来,甚至有人自带了强力手电筒和矿口的照明灯,将深夜打造成了白昼。
他漫步在圣保罗街头,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到了一片狭窄崎岖的社区。
说是社区,不如说只是攀爬在废旧工厂和城市边缘的一条窄巷。两边的宽度大概只有半米,高高地向着天空和工厂外围的高墙延伸;四周极其类似多足的蜈蚣,各种不知名的材质歪歪扭扭扩散开来;灰蒙蒙的外表,走进才会发现那些是一叠又一叠的破麻袋,共同构成了整个窄巷的外壁。
帕斯卡利斯看着里面小巧憋屈的出入口,情不自禁迈步走了进去。
他抬头看着像是盒子一样交叠堆砌在掉落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房子”,脚步渐渐慢下来。
每个“房子”都是暗着的,这边连路灯都没有,只有无私的月亮合着星星点点好奇的萤火虫为帕斯卡利斯提供了一些微光,让他不至于摔倒。他眼尾余光一扫,瞥见了墙角阴暗处有一块红色的牌子和趴在牌子上的黑黢黢的小身影。
帕斯卡利斯本能控制着足音,悄无声息地凑到黑黢黢的后面,轻声问到:“你在做什么?”
黑黢黢浑身一抖,转身把牌子抱在身前,身子往后缩,只露出一只怯怯的眼睛。
帕斯卡利斯眨眨眼,缓慢往后蹭:“对不起,我不是想拐卖你或者是来揍你,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抱着牌子。”
黑黢黢不说话,只是把牌子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我打搅你了,非常抱歉。”帕斯卡利斯缓缓退到屋檐外面,柔和的月光照亮了他的额头和眼睛:“我这就走。”
黑黢黢的小身影突然扭动了一下,发出了细细的、一顿一顿的声音:“帕斯……卡利斯?你是帕斯、卡利斯吗?”
帕斯卡利斯脚步一愣:“不好意思,你是在和我沟通吗?”
黑黢黢把一只手收了回来,往自己胸口摸索着,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上面有一片擦了很久还是灰灰的影子。黑黢黢对着中间最深的地方来回看了好几遍,兴奋地冲到了屋檐阴影和月光的交界处。
“帕斯卡利斯!你真的是帕斯卡利斯!你和上面的样子一模一样!”
帕斯卡利斯借着一点点萤火虫的光,看到了报纸上面的字:《流浪孤儿翻身为足球新星?!》,上面有一大部分被自己的彩色照片占据,放上去的是自己下午比赛的时候第一次射门后背对球门张开手臂的瞬间。
帕斯卡利斯动了动喉头“嗯,我是桑托斯FC的24号前锋帕斯卡利斯。”
黑黢黢的声音更加激动了,不自觉挥动着小臂:“真的是你呀!你的眼睛真的是太阳诶!头发像之前烫到我的火焰!”
“是的。”
“哇啊————”
黑黢黢的身上滑落了一块布,帕斯卡利斯这才看见。
他睁着因为营养不良的消瘦而略显巨大的黑眼珠,浅灰的发色胡乱罩着额前,纤细的脖子下面是气球一样庞大的肚子,而用来支撑整个身体的双腿浮肿着,双脚不正常地往外倾斜。
帕斯卡利斯怔住了,他克制不住地想后退,但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僵直不动。
……不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远处的圣歌隐隐约约传来,帕斯卡利斯的眼前逐渐模糊,眩晕像海浪一样裹挟着在黑白之间极快转换的飘带,最后裂开几道口子,强硬地将他塞了进去。
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优越的听力。
“……Victimaepaschalilaudes
immolentChristiani。————”
“帕斯卡利斯!”黑黢黢的孩子缓慢又小心地挪动脚步,眼睛里面盛着渴望的光:“你说,我能长大嘛?”
“我长大之后,也能够像你一样厉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