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她,那当铺是哪家,下回我送信的时候绕路自己去问。她也说不知。可我路上遇见三哥家的,他们说大家都有常去的铺子,也没有不给票据的。”
纪明见她蔫头耷脑地拨弄着腰间那块破碎的麻布,眸色渐深。
半晌等不到后文,沉声:“然后呢?”
“嗯?”
没想到他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宁露诧异抬头,耸肩无奈道:“没有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碰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炼猪油呢。”
其实玉娘还说了一些,不过是她收留了他们,也不图什么好处,只希望不要到最后闹出怨怼来。
宁露只是初来乍到不懂古代的风土人情,又不是听不懂人话,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纪明现在连下床都困难,他们举步维艰,没有旁得法子。
那脑袋再次耷拉下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腰间的绳带把玩,一脸的丧气郁闷。
这回,纪明没再追问,只落了眼帘,闭目养神。
前有玉娘说话吞吐,袖中藏银,后有突兀买药,炼化猪油。
这件事情,做得并不高明,看破并不难。
他素来不爱管闲事,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管。
“算了。”
宁露瘪了瘪嘴,叹了口气腾得起身,举步向外。
“去哪儿?”
“谈生意去。”宁露两手掐腰,麻花似的拧过身来:“您看着好多了,应该不需要人守着啦。为了不喝西北风,我得继续去搞事业赚钱了。”
纪明目送她出门,眼见着她不似往日出门时那般雀跃,两三步走得似霜打茄子。
纤小的身形在窗棂边缓缓消失,他的眼帘也垂了下去。
胸中惴惴,不知为何。
宁露这一去竟是好几个时辰。
天色黑透,戌时已过,人定时分,前头院落的油灯陆续熄灭,纪明也没等到宁露回来。
白天里的疲倦在此刻和缓不少,视线不自觉往门边飘去,指尖频频叩击床沿。
篱笆外的打更人又走了一圈。
纪明叹了口气,终于扶着床边披衣起身,拎着煤油灯举步向外。
院中弦月如弓,光泽浅淡。
夜风乍起,秋意比室内更浓。
纪明依靠门框站稳,捱过骤然起身的晕眩才抬眼环视。
角落简陋的炉架,砂锅,和晾开的药材率先闯进眼底,原本就习惯性蹙起的眉心拢得更深。
握紧了手里的油灯,缓步靠近。目光掠过破洞的砂锅,停在形态糜烂的药渣上。
每日端到他床前的汤药颜色各不相同,他早有猜测,可亲眼所见到底不一样。
她就给他喝这个?
捻动手中的药渣,纪明冷哼一声,随手扔回地面。
站直动作快了些,引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之中,本能伸手撑住窗沿。
冷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晕眩散去,他才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一块发干的窝头。
视线所及之处还有一个被包裹到相当严实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