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压制在床上无法动弹时,眼前变成一场模糊的雨景,提醒我无论如何挣扎也不会出现转机,天啊,我们产生相同的感觉,身体内所有的血液汇集在头部,感觉太阳穴的血管要像暴晒后的水管,下一秒钟就要爆炸,感觉要死掉了。
施加暴力的人面色狰狞血红,脾气再如何暴躁,动作看上去却似乎毫不费力,我在小镇上的妈妈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们不要试图用力气和男人抗争。
那该用什么呢。
我想我们都知道答案。
昭昭送了我很多光碟,我养伤期间看了很多部恐怖电影,从一瞬瞬血腥的画面中寻找刺激,这种刺激感很神奇地可以安抚我的情绪。
我明知道屏幕里的故事终有结局,正义必然战胜邪恶,我在这种影片中找到一些宣泄出口。
在我生长的小镇,人们宣泄情绪的方式十分单一。
奶奶不断地祈求神的庇佑,以此获取心灵的慰藉,大人们肆意交合,并以此为傲。
很奇怪的一件事是,那里交通闭塞,几乎被外界遗忘,性却十分开放,开放到毫无规则束缚,后来我在奶奶祭祀神灵的时候得知,在那个地方,每一朵蹄蒂花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镇子上每出现一名女孩,便会多出来一朵花。
采蜜被认为是十分神圣的活动,那代表小镇上繁衍生息又有了新的希望。
他们供奉所用的花蜜,代表人们口中的“处子之血”。我们每一个女性,都被当过或者即将成为贡品。
我们也是他们情绪宣泄的方式之一。
我被什么困住。那个男人死了以后,我有想过这个问题。
被某些压制我的、令我难以挣扎的力量,我痛苦的本质基于这种力量。
昭昭告诉我,我痛苦的根源是逐渐意识到这种力量,但我目前仍然不知该如何抗争。
我过早明白这些,清醒着,目睹各种同我一样的人深陷于此却无能为力,
就算那个男人死去也无济于事,至多让我短暂地感受到一点快感。
我问昭昭,为什么还会觉得痛苦,我要怎么做才能感到快乐。
“你想要哪种快乐?”
“那种令人感到轻松自在的快乐。”
“比如呢?”
“比如我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爱的定义,我不认为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的感情是爱,我在小镇上的父母,引我进入草丛的人,还有那个男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这就是爱。”
“你爱你自己吗?”
“我不知道,甚至有时候我会因为自己的存在感到痛苦。”
“谁让你感到痛苦,你就杀了谁。”
昭昭重复这句话。
“包括我吗?”
我颤声询问。
“对,包括你自己。”
我跌倒在地板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昭昭。
她背靠窗外,太阳光照正好落在她的脸上,我似乎回到当初的野草丛,那时我同样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我看见她手里握着两把刀。
昭昭,昭昭。